回房后,唤春看着谢云瑾放在自己掌心之物,是一块白如凝脂的镂雕双雁玉佩。
雁,是纳采的定亲礼。
她收下了,是不是就代表她答应婚事了?等他下次登门,就该是正式跟她求婚了吧?
唤春苦笑了一下,心里竟没有什么特别喜悦的情绪,只是空落落的。
……
另一边,苏姨母得知谢云瑾来访,在他走后,便去倚兰苑找了姐姐。
朱夫人正在给两个女儿置办衣饰,以备东府相看,见她来了,便命人看座上茶。
苏姨母信心满满对她道:“大房一个女儿,我们这边两个,二对一,东府来人相看时,还是我们这边的胜算更大。”
朱夫人笑道:“你别看大房总是做出和睦大度的模样,真遇到这种好亲事,岂会不争?”
苏姨母警惕道:“他家那儿媳妇,还是王公的侄女儿,他们有王公的关系,不会暗中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这次是东府指派人相看,王公不做主,相士也不认得女郎们,她们想耍手段也没得机会。”
朱夫人冷哼了一声,她的令婉妍雅,尚柔端静,四丫头一个整天上蹿下跳的刁钻作精,只要是光明正大的,女儿们不怕跟她比。
苏姨母点点头,便又转了话锋,试探着跟她打听着唤春跟谢云瑾的情况。
“谢郎今日来访,怕是跟薛娘子好事将近,谢家不久后就要登门下聘了吧?”
朱夫人道:“我看他们两个谈的还算不错,至于亲事嘛……你也知道,薛氏是名门之后,自然眼界儿也高,不肯轻易许人的。”
苏姨母撇撇嘴道:“她一个寡妇,又父母双亡的,纵然出身好,如今也是家道中落,有了这般好姻缘,还挑三拣四,不就是不知好歹吗?”
朱夫人笑道:“她父亲出任豫章太守时,为了拉拢当地豪族,把她给低嫁出去了。她这头婚嫁的不好,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这再嫁可不得擦亮眼好好看清了人?”
“她这头婚都不好,还指望二婚能嫁个多好的?若不是她能生儿子,怕是连谢郎那样的也找不着。”苏姨母试探道:“灵均虽说还有几个月才除孝,可要是薛氏那边说不成,就把谢郎说给我们灵均如何?”
朱夫人眉毛皱了皱,也有些受不了妹子的蠢钝了,委婉道:“这是老夫人看上的亲事,我插不上嘴,何况谢氏是诗礼人家,怕是看不上苏氏的门第。”
苏姨母年轻时那些事儿,三吴世家都心知肚明,谢氏是有头有脸的书香世家,绝不会娶一个母亲有着淫奔之名的女子。
可苏姨母没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只道:“会稽谢氏虽是名门,可门当户对的世家也不会让女儿去填房,他要续弦的话,要么娶门当户对的寡妇,要么娶次等世家的女儿。苏氏虽是门第差些,可灵均不仅美貌出众,知书达理,还是个头婚的黄花闺女呢。”
朱夫人心里翻翻白眼,索性挑破明言,让她清醒道:“人家谢氏看上薛氏,看重的就是薛氏名门之后,百年经学世家的清贵名望。灵均除了是个黄花大闺女,论模样、论气度、论家世,哪里比人强了?”
苏姨母一时哽住,羞的满面通红,讪讪离去了。
*
为了能在相看时脱颖而出,周家两房姐妹每天不是裁衣做饰,就是描眉敷面,争奇斗艳。
周老夫人自也十分重视这次相看,家里这几个丫头,都是素来娇惯坏了的,她们个个都觉得自己读书多、懂得多,又正是叛逆的年纪,长辈说的话都不爱听,因托唤春教导妹妹们相看礼仪之事。
毕竟薛氏家学渊远,大家礼仪,比周氏有底蕴。唤春又是个嫁过人的寡妇,深谙夫妇之道,由她先去教一教妹妹,免得相士来府时,她们姐妹又犯了小家子气丢人。
唤春推辞不过,只得勉为其难答应。
原是她自己想攀附晋王,没想到晋王没看上她,如今倒要让她来教导周氏姐妹闺中礼仪,以备他相看,只觉得讽刺无比。
……
两天后,又是一阵秋风送爽,东府的相士便来了周家,来人是许鹚,不过今日她只是来传个话,而非正式相看。
周老夫人和许鹚原也有几分熟识,还在她的道观中,给老周侯供有牌位。她原想让家里三个丫头先出来露露脸,让许鹚瞧瞧人才,却被许鹚给婉拒了。
周家女儿是美是丑没人在乎,晋王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主母,而不是一个美艳的夫人,只要相看后能得到晋王的点头认可就行。
“老妇此行来只是先告知一下准备事宜,后日才是正式相看的日子呢,届时再看女郎们也不迟。”
周老夫人也不再勉强,让人请了唤春过来,道:“近来都是我这外孙女在照看妹妹们,许仙长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吩咐她就是。”
许鹚淡淡一笑道:“这不是薛娘子吗?栖玄寺一别后,也有许久不见了,倒出落的更出挑了。”
唤春颔首道:“许仙长的修为也愈发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