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知他所指是昔年他开口承诺过的,五年不纳妾之事。略一沉默后,就回他道:“就算是你算到了,你也不会因此而妥协的。因为你觉得荒谬,甚至觉得我那是小姑娘天真想法,或许还会觉得等将来我岁数大些就不会那般想了。我说的可对?”
晋滁盯着她不语。
林苑看向他:“那是我的原则与底线。是让不得的。”
晋滁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住。
“当时在你心里,这些比我重要?丝毫不肯妥协?”
“是的。”林苑直接回他:“在我这很重要,便是再爱之人,也不能让我为此退让,妥协。”
晋滁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林苑慢慢移开了脸,不再言语。
莹莹烛火中,她的面庞被那暖黄的光晕笼罩着,看在他眼中,竟也觉得不那么冰冷苍白了。
或许当年她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绝情。
只是她的爱并不盲目,而是过于理智。
他的胸口在沉重过后,又似乎有些许的释然。
脑中难免又忍不住的去想,如果当初……
他刚起的念头在她隐忍压抑的排斥中消散殆尽。
没有如果,一切皆不可能重来。
“留在我身边,安心的过日子,仅这一点你是否做到?”
落入耳中的问声让林苑当即反应到,这是他提出的条件。可能会放过她的条件。
她心跳陡然加快了几瞬,抬头望向他,急促着喘息问:“期限?我需要个明确期限。”
晋滁却不再看她,抬手给自己斟过一杯茶后,啜了口,方慢声道:“十年。”
林苑的脸色一下灰败下来。
“怎么,觉得太久了?”指腹摩挲着杯沿,他漫不经心道:“从前的阿苑你做不来,我要的情你也给不了。区区陪我十年时间,你也觉得过久?”
“五年……可成?”
晋滁沉声:“十年。一日都少不得。”
急促的喘息声在片刻后,渐渐趋于平静。
“我陪你十年。”
晋滁握杯子的手陡然一紧。
林苑径直看向他:“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碰我?”
晋滁的神色骇沉了一瞬。转瞬又恢复如常,快的让人以为是看差了。
他侧眸看向她,突然笑了声:“你莫不是在为难孤?这般吧,现在你排斥抗拒,孤就暂不碰你,给你时间适应。如此可成?”
见她沉默不说话,他就起了身,随意掸了掸衣袖。
“既不反对,那孤就当你应下了。明早,就让人来接你走,日后便安心陪着孤吧。”
第65章 可是味同嚼蜡
林苑离开教坊的那日, 天空下起了雨。
秋雨连绵,淋湿了瓦砾,淋湿了地面。
两个婆子给她打着伞, 搀着她急匆匆的往院里停放的软轿处走。
细雨纷乱, 透着雨气的凉意钻入衣裳,冷的人四肢发凉。
过密的雨幕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低下头看自己踩过的地方, 绣鞋踩在湿漉漉的石砖上, 落上浅浅的水痕,转瞬又淹没在细密的雨帘中。
两个婆子搀着她上了轿。
软轿里头燃着火盆,干燥温暖,与外头的潮湿阴凉仿佛是两个世界。
婆子殷勤的将那火盆往林苑脚底方向搬了搬,又掏出锦帕来, 给她擦过发尾、裙摆处溅的雨水。
外头鸨母恭贺的声儿伴着嘈切的雨声传了进来, 贺她否极泰来,祝她福泽绵长, 富贵无边。
在透着雨气的凉意中, 鸨母殷切的目送着软轿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二进二出教坊,若不是亲眼所见, 她很难想象这种从来只存在那荒诞话本里的事, 竟会真实发生在她眼前。
她有预感,日后等待这位夫人的, 恐怕真的是康庄大道吧。
“妈妈,这厢房可要封了?”
鸨母回过神来。
回头看了眼这狭小的厢房,她感叹了一会,而后就对那龟公道:“封了吧,连着这院子一道都封了。”
贵主待过的地方, 日后又岂容旁人踏进?
出了教坊司后,就换乘了马车。
车轮轧过地面的雨水,一路疾驰,载着她往京城里达官显贵聚集的街巷而去。
前镇南王府的朱门大开,迎着马车入府。
直到马车停到一恢弘大气的后殿前,林苑这才方知,晋滁竟将她给安置在了前镇南王府中。
田喜闻声就从檐廊处匆匆快跑到马车下迎着,气喘吁吁,边连声给她请安,边抬袖频频擦着脸上的雨水。
“您的厢房已经备好了,就等夫人过来了。”田喜说着就将那马凳仔细放她脚下,贴心道:“您千万当心点脚下,莫要踩空了去。”
说着又转头瞪眼骂那刚撑着伞追上来的下人:“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给夫人挡着雨。”
那些下人忙不迭的将伞从田喜头顶移开,转而急急改将绸伞撑在了马车前。
林苑从那重檐顶的琉璃瓦上收了目光,而后扶着婆子,踩了马凳下了马车。
“殿下这会还在上朝。最近需要朝议的政事繁多,朝会的时间难免会长些,大概得午时过后方能回府。”
田喜笑着解释了句,而后在前方引路,带她往殿中方向走去。
“殿下从前还是世子那会,就住这。”他示意了一下最中间的那主殿,道:“您大概不知,殿下甚是念旧,饶是毓章宫修建的金碧辉煌甚是奢华,可殿下就是住不惯。所以多半时候都是回这镇南王府里住。”
他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可林苑却并未有多余反应。
她只抬眸略看了眼前面的殿宇后,就问了句:“不知我被安排住在哪间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