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人们聚集在枯萎的作物旁,沉默得如同石像。有人试图用清水浇灌干枯的稻穗,却只能看到水珠从干瘪的谷壳上滑落,毫无作用;有人将枯萎的麦秆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直到麦秆刺破皮肤,鲜血染红了灰败的秸秆。他们知道,这些作物不仅是食物,更是他们对抗云民的武器,是稷用生命守护的希望象征。而现在,这份独特的力量被强行抹杀,只留下一片标准化的、“安全”的死寂。
脉冲三:生态冻结波(射向乐土星)
乐土星的红色大地上,战斗的嘶吼还未散尽。艾拉悬浮在燃烧的森林上空,血红的瞳孔倒映着地面上绞杀藤蔓的疯狂舞动——那些进化出人脸纹路的藤蔓,正缠绕着人类的装甲车,表皮的“嘴巴”张合着,吞噬着士兵的惨叫。她的光丝躯体因愤怒而剧烈波动,核心孢子的红光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点燃,神经云覆盖的范围还在扩大,准备发起最后的复仇冲锋。
生态冻结波如同从天而降的幽蓝巨网,瞬间笼罩了这片战场。
艾拉的意识中响起尖锐的警报。她试图调动神经云抵抗,无数光丝从森林深处升起,组成一道红色的防御屏障。但冻结波无视了她的意志,径直穿透屏障,涌入她的神经网络。那些原本听从她指令的光丝突然失控,调转方向,如同亿万条发光的绳索,从四面八方缠绕向她的核心。
“不——!”艾拉的意识在共生体网络中发出最后的呐喊。她看到自己的光丝躯体被幽蓝绳索紧紧捆绑,每一根绳索都在抽取她的生命能量。那些记录着家园毁灭的痛苦记忆、那些驱动复仇的愤怒脉冲,都在被强行剥离,顺着绳索流向未知的虚空。
她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光丝躯体爆发出最后的红光,暂时逼退了部分绳索。但冻结波的力量源源不断,更多的幽蓝绳索从森林、藤蔓、甚至她自己的光丝中生长出来,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在被彻底包裹的前一秒,她的意识中闪过无数画面:幼卵在幽影峡谷中发光的模样、光尘在哀悼仪式中升起的温柔、还有17章时,拓在生态站修复共生体神经网时,向她伸出的那只粗糙手掌——掌心的老茧、指尖的伤痕,都清晰得如同昨日。
“拓……”她的意识在心中默念。
下一秒,幽蓝绳索彻底收紧,将她包裹成一个直径十米的巨大茧壳。茧壳表面布满了流动的光纹,内部的红光被完全遮蔽,只剩下微弱的蓝光如同呼吸般脉动。这座悬浮在半空的“囚笼”,将曾经的复仇领袖永远锁在了时间里。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绞杀藤蔓也迎来了终结。那些处于扑击姿态的藤蔓,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表皮的人面纹路定格在扭曲的尖叫瞬间,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再也不会眨动。缠绕着装甲车的藤蔓保持着勒紧的姿态,金属外壳的凹陷处还残留着藤蔓的压痕,却再也不会收紧一分。整个战场的生态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狂暴的进化、激烈的厮杀都被强行冻结,只剩下凝固的死亡姿态。
熵的稳定,终究以文明的活性为代价。
三个世界在脉冲过后,陷入了同一种令人窒息的宁静。云端的虚拟都市里,散落着冻结的意识碎片,再无思想的碰撞;地球的废墟上,枯萎的作物在风中低语,再无生命的搏动;乐土星的红土上,凝固的藤蔓与悬浮的茧壳对峙,再无复仇的火焰。
仇恨没有消失,冲突没有终结,只是被熵稳定波强行“冰封贮藏”。就像寒冬里被冻在湖面下的鱼群,它们的挣扎还在继续,只是暂时被冰冷的湖水掩盖。当冰层融化的那一天,所有被压抑的痛苦与愤怒,终将以更猛烈的姿态爆发。而此刻,三个世界只能在这片低温的宁静中,品尝着被强制“平衡”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