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接通了电话,语气里还带着未消的火气:“喂?”
“亮平!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钟小艾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惶,“20军要全面接管汉东了!”
“我知道,你不是说过了吗?”
侯亮平不耐烦地皱起眉,心思还在审讯室里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身上,“不就是军事演习升级成了军事管制吗?多大点事。”
“不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钟小艾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亮平,你听我说!20军的军长赵援朝,在京海遇袭,失联快24小时了!”
“现在20军的参谋长周守京已经带着人抵达汉东,整个汉东省,从现在开始,进入最高等级的军事封锁!航空、铁路、公路,全部管制!你……你那里可千万别出什么问题啊!”
“袭击?失联?”
侯亮平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他觉得妻子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军长遇袭?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在这个年代。
八成是军方内部为了某些行动放出的烟雾弹。
“放心吧,小艾,”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自信起来,“我这里能出什么问题?沙瑞金书记马上就到,我抓了条天大的鱼!正愁怎么撬开他的嘴呢。”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邀功的兴奋,“过几天,我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你就等着看新闻吧!”
电话那头的钟小艾还想说什么,但侯亮平已经不耐烦听下去了。
“行了行了,我这儿忙着呢,先挂了。”
军长遇袭,军事封锁……
这些听起来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他看来,都远不如自己亲手抓到的这个副国级大贪官来得实在。
只要撬开这个人的嘴,他侯亮平,就是汉东反贪的第一功臣!
到那个时候,什么李达康,什么高育良,都得在他面前矮上一头。
军事封锁?
那更好!
把所有人都困在汉东,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方便他关门打狗!
想到这里,侯亮平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股子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落网的狂喜。
侯亮平根本不给钟小艾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身推开审讯室的门,准备亲自欣赏一下,当电流穿过那副硬骨头时,会是怎样一副美妙的场景。
然而,当他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陈海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根电棍,手臂却无力地垂着。
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墙壁还要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神涣散,丢了魂。
而在审讯椅上,那个男人,那个他命令陈海“好好伺候”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侯亮平,甚至没有看近在咫尺的陈海。
他的目光,落在那根黑色的电棍上,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威严。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房间里激起惊涛骇浪。
“这东西,我见过。”
赵援朝的语气很平淡,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三十年前,在南疆的雨林里,我们缴获过一批。敌人用它来对付我们的俘虏。”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从电棍上移开,缓缓地,落在了陈海煞白的脸上。
“后来,我们把所有拿着这东西的人,都活埋了。”
陈海手里的电棍“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下去。
那不是威胁,那是陈述。
是一种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后,刻在骨子里的、对生死的漠然。
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气,无形无质,却比任何实质的攻击都更让人胆寒。
侯亮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他看着失魂落魄的陈海,又看看气定神闲的赵援朝,心里的火气再次被点燃。
“你他妈吓唬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