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20集团军。”
“这支部队,有资格踏平任何敢于挑衅共和国的敌人。当然,也有资格,碾碎藏在这片土地下的……每一条蛆虫!”
“我不管你们背后站着谁,有什么样的关系网,有多大的利益纠葛。”
“我军的先烈用命换来的和平,不是让你们这帮贪官污吏用来鱼肉百姓,中饱私囊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先烈的血,不能白流!”
“那些牺牲的英魂,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周守京的话音落下,但那股冰冷的杀伐之气却是凝固的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汉东省高官的肩上,钻进他们的骨头缝里,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发寒。
沙瑞金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开口,也不能开口。
他能说什么?
反驳?
质疑?
拿省委书记的权威去和一支刚刚用血与火的历史宣告了自己神圣性的部队去硬碰硬?
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会议桌桌面上摩挲。
那冰凉的触感,和他此刻的心境一模一样。
影片里的冰天雪地,已经穿透了屏幕,冻结了这间屋子里的所有权力与尊严。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赵援朝,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就将汉东的军政大权交到第20集团军的手里。
因为这支部队,根本就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
它是一面旗帜,一个图腾,是共和国用无数生命浇灌出的圣物。
在普通老百姓心里,这支部队的信誉,比他们这些天天出现在电视上的省委领导,要高得多,也干净得多。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
这不是对周守京个人威慑的恐惧,而是对这支部队所代表的民心向背的恐惧。
他们这些地方官,在老百姓眼里是什么?
是修桥铺路的好官?
还是酒桌上脑满肠肥的政客?
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一旦20军将矛头对准汉东的内部问题,老百姓会站在哪一边?
答案不言而喻。
届时,他们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任何反抗,都会被民众的唾沫星子淹死,被扣上“与英雄为敌”的帽子,万劫不复。
坐在他身旁的高育良,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他看似平静地推了推眼镜,但桌下的手,却紧紧攥成了一个拳头。
他想得更深。
周守京的这番话,这段影片,不仅仅是威胁,更是一种政治宣告。
它宣告了汉东官场旧有的游戏规则,在这一刻,彻底作废。
过去,他们可以依靠派系、人脉、利益交换来解决问题,摆平麻烦。
但现在,来了一个不讲规则的“野蛮人”。
这个“野蛮人”手握着最锋利的刀,还占据着道德的至高点。
他可以砍任何人,而任何人都不能质疑他砍人的正当性。
这才是最可怕的。
高育良感到一种无力感,就一个精于算计的棋手,突然发现对手直接掀了棋盘,还指着他的鼻子说:“从现在起,我就是规矩。”
李达康的脸色最为难看,青一阵白一阵。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口起伏着。
京州的问题有多少,他比谁都清楚。
光明峰项目背后牵扯的丁义珍,到现在还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