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混杂着警惕、疑惑与淡淡好奇的情绪涌起。
但无论如何,至少暂时确认了一点:这位万岳仙域的掌控者,心胸格局确实非同一般,并未因私情而问罪。
他收起玉符,目光望向了万岳宫的方向,那里仙光缭绕,瑞气升腾,两天后,这仙域的核心之地,或许又是一番不同的风景。
就在萧羽接到神秘口谕的同时,域主宫深处,一片以万年冰雪玉髓雕砌、仙灵之气浓郁得几乎化液的华美宫殿群落内。
万皎将自己紧锁在寝殿最深处的修炼静室内,门窗紧闭,层层禁制全开。
先前在藏经阁前展现的骄傲与锋芒荡然无存,精致的容颜上写满了羞愤、不甘,以及更深的自我怀疑。
手臂上的骨裂已被顶级仙丹修复了大半,但内心的创伤远未平复。
“殿下,您好歹开开门啊,小怜给您送仙露来了……”
“天女,把门开开好吗?听我一句劝……”门外,是苏沁和她亲近的侍女们担忧而轻柔的呼唤,回应她们的却只有一片沉默,以及从门缝中丝丝缕缕逸散出来的、带着强烈压抑情绪的冰寒气息——那是万皎体内失控的力量在无意识涌动。
她谁也不想见,只觉得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最狼狈丢脸的那一刻。
“唉……这可如何是好……”苏沁看着那紧闭的、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门户,美丽的脸庞上也满是忧色和无奈。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而极具磁性的声音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响起,仿佛带着一股能抚平躁动的奇特韵律:“小苏沁,还有小怜姑娘,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苏沁闻声一惊,连忙转身,只见一位身着青衫、背负古朴长剑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长廊转角处。
他面容俊朗,眼神温润平和,但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内敛到极致、又仿佛能刺破苍穹的锋锐剑意,正是那高踞天骄榜首、万岳域主座下小师弟——陆恒!
“陆师叔!”苏沁见到他,如同见到了主心骨,连忙带着侍女们盈盈施礼。
陆恒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敏锐地感知到里面那紊乱又倔强的气息,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和无奈的笑意:“这是怎么了?是谁把我们家娇蛮的小凤凰,气成这样躲进窝里不愿见人了?”
苏沁不敢隐瞒,知道陆恒素来与万皎亲近,只得低声将藏经阁前发生的一切,包括宁凡的“口出狂言”,万皎的主动邀战,以及那九十九招落败的过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陆恒原本温润的眸子,在听到“宁凡以地仙初期九十九招败万皎”时,瞳孔骤然一缩,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之色掠过脸庞。
“哦?”他眉峰微挑,语气中充满了真实的意外,“宁凡……烈阳军第八营的一个小小都使?他竟然……能在同境界下击败皎皎?”
他太了解万皎的真实实力了,也明白她虽然娇蛮但天赋绝顶,《九天引凰诀》更是非同小可,那宁凡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他瞬间明白了万皎为何如此失态。
骄傲如她,从未在同辈中吃过如此大的亏,而且还是当众落败,这打击,可比境界压制下的切磋失败沉重百倍。
陆恒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对着静室的门,语气刻意放得轻松道:“好啦,皎皎,别闹别扭了。不就是败在一个地仙境的小小子手里嘛?师叔这就去帮你收拾他,保证让他给你磕头认错!”
他话音刚落——
“轰隆!”
修炼室那厚重的、附加了多重禁制的寒玉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
万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又像是太过倔强憋着的,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此刻那双清冽的眸子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火焰。
那不是伤心欲绝,而是被彻底点燃的不屈战意和强烈到极点的羞愤。
她死死盯着陆恒,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声音虽然带着点哭腔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
“不要你管!!”
“谁让你去收拾他了?!”
“他是我的对手,我的场子,我会自己找回来!”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下定了某个重大的决心,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宝剑:
“我败了,是我技不如人,但我万皎不是输不起的懦夫!”
“从今天起,我要闭关苦修,没有同境界打败他的实力,绝不出关!”她几乎是在对着陆恒、对着天地立誓,语气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等我变强,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在同境界下打败他,这个仇,我自己报,谁也!不准!插手!!”
话语掷地有声,那熊熊燃烧的倔强火焰,连陆恒看了都心中微微一震。
这还是那个需要人哄着的小公主吗?
万皎说完,狠狠剜了一眼满脸愕然的陆恒,“砰”地一声又把门甩上。
只是这一次,门禁并未完全开启,里面溢出的气息也由紊乱愤怒,迅速转向凝练和专注。
显然,她这次是说真的。
陆恒站在门外,怔怔地看着再次关上的门,摸了摸鼻子,脸上苦笑更甚,眼神却变得玩味起来。
“自己报……苦修……看来是真被刺激得不轻,也被燃起斗志了。”他低声自语,若有所思,“这倒未必是坏事……只是……”
他的眼神微微眯起,望向殿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楼阁,落在了聚英殿的方向,其中一缕属于绝巅剑仙、属于天骄榜首的锋锐战意悄然升腾。
“小丫头想要自己找回场子是一回事……但我这位师叔,也不能真的袖手旁观,看着自家人被外人欺负了还一声不吭啊……”
陆恒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呵,宁凡……有趣的家伙。能如此干净利落地击败骄阳下的皎皎……”
“待两日后,在玄枢殿领悟了师尊赐予的那门秘术……说不得,我也该去寻这位宁都使,‘试试手’了。”
声音极轻,消散在回廊的风中,却仿佛已在空气中划开了一道无形的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