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灼热感顺着掌心蔓延,迅速流遍宋昭的四肢百骸,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凉意。
二十年的冰封,终于在此刻裂开了一道缝。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档案室里追逐亡魂影子的旁观者,而是重新握住了剑柄的猎人。
冰冷的手机屏幕亮起,映出他眼底跳动的火光,他拨出一个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清晨六点二十三分,城市图书馆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天光正一点点将深蓝色的天鹅绒染成灰白。
馆内,苏晚站在古籍修复台前,呼吸几乎停滞。
她面前的民国账本厚重而脆弱,书页泛黄,散发着独属于旧时光的霉味与墨香。
就在刚才,她指尖的镊子在剥离一页被蛀虫侵蚀的衬纸时,触到了一丝异常的硬度。
那不是纸张应有的质感,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巧妙地藏匿其中。
她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蝶翼,小心翼翼地揭开夹层。
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宣纸掉了出来。
宣纸的质地极好,细腻坚韧,显然与账本本身并非一体。
苏晚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将宣纸展开,一团黑色的剪影赫然出现在眼前——那是一只猫,姿态慵懒,尾巴优雅地卷曲着,剪纸的工艺精湛得不可思议。
但这只猫,她见过。
就在不久前,在那本属于小雅的、画满了童稚涂鸦的画册里。
那幅画的标题是“失踪的咪咪”,画上的猫与眼前这只手工剪出的黑猫,轮廓、姿态,甚至连尾巴卷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这不是巧合。
“宋昭,”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你马上来图书馆,古籍区三号修复台。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和你正在查的案子有关。”
宋昭赶到时,苏晚已经调出了古籍区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
两人并肩站在屏幕前,幽蓝的电子光照亮了他们严肃的脸。
时间被快进,画面里人影幢幢,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宋昭按下了暂停键。
是阿珍,图书馆的清洁工。
她每天清晨都会负责清扫古籍区。
录像里,她的动作与其他区域并无二致,擦拭书架,整理地面。
但当她经过特定的一排书架时,总会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停顿。
她的手会看似不经意地滑过一排厚重的精装书,指尖在某一本书的书脊上飞快地一抹。
动作快如闪电,若非逐帧慢放,根本无从察觉。
她像一个幽灵,日复一日地执行着这个秘密的仪式。
宋昭的目光死死锁定屏幕,他让苏晚将阿珍每一次“抹过”的书籍都记录下来。
结果令人心惊——她每一次触碰的,都是同一本书,不同卷。
“就是这只猫,”苏晚将那张宣纸推到宋昭面前,“它被藏在其中一卷的夹层里。”
宋昭拾起那张纸猫,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抚过剪纸平滑的边缘。
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图书馆的灯光、书架、苏晚担忧的脸,尽数褪去,化为一片混沌的黑暗。
“真相之眼”启动了。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浓郁的空气包裹住他。
他“看”到一间色调柔和的房间,百叶窗紧闭,光线昏暗。
林薇蜷缩在沙发里,肩膀不住地抽动,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她的对面,郑医生脸上挂着温和而悲悯的微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没关系,都过去了。为了让你感觉好一些,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把今天听到的、看到的,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东西,都画成一只小猫……然后把它带出去,扔掉,这样烦恼就都消失了。”
画面破碎,声音消散。宋昭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是郑医生,”他声音低沉,“他在利用林薇传递消息。纸猫是信使,而林薇……是录音笔。”
上午十点零九分,城南一处戒备森严的安全屋内。
“这是一个双向陷阱,我们也能利用它。”宋昭在白板上飞速画着流程图,思路清晰得可怕,“敌人以为他们在利用林薇和阿珍,那我们就让他们继续这么以为。”
计划被命名为“双盲陷阱”。核心在于信息污染。
“苏晚,我需要你用古籍修复专用的宣纸,伪造一份情报。”宋昭指向白板上的一个节点,“内容是周子衡已经成功潜逃,目前藏身在泰国清迈。为了增加可信度,我会让技术部门做一份以假乱真的资金流向图,显示有大笔资金通过地下钱庄流向了那边。”
苏晚立刻明白了:“然后让阿珍按照惯例,把这份‘假情报’塞进那本《地方志补遗》里。”
“没错,”宋昭而真正的情报,藏在第二层。”他看向苏晚,“你有没有办法,把一个坐标,用只有我们知道的方式,藏进纸张的纤维里?”
苏晚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有。我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植物染料,在造纸的纸浆阶段就混入其中。这种染料在自然光下完全不可见,但在特定波段的紫外线照射下,会显现出荧光字样。我们可以把真实的坐标——‘云江旧港3号仓’——用这种方式印在纸猫的纤维层里。他们就算拿到纸猫,也只会看到表面那层清迈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