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队的小李打了个手势,宋昭猫腰进去,手电筒光束扫过墙角——那里堆着十台服务器,指示灯像一群发红的眼睛。
拷贝数据的U盘插入接口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宋昭反手按住配枪,看见阴影里走出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手里正攥着那本《永安志》。
“接头人?”小李低声问。
宋昭没说话,他看见男人后腰别着枪套,枪套是空的——有人比他们更快。
“不许动!”小李的喝声还没落地,枪声就炸响了。
接头人眉心绽开血花时,宋昭本能地拽着小李扑向墙角。
血珠溅在《永安志》封皮上,像朵突然绽放的红梅。
阴影里走出个穿便衣的男人,手里的枪还在冒烟——是陈默。
宋昭的呼吸顿住。
他看见陈默鬓角的白发,看见他左脸那道新添的刀疤,看见他握枪的手在抖。
陈默的枪口缓缓转向他,三秒,五秒,空气里全是血的铁锈味。
然后陈默侧身,一枚微型录音笔“叮”地落在宋昭脚边。
“别让我……”陈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真的变成敌人。”
他转身冲进通风管道时,宋昭听见铁皮管道发出“哐当”一声。
小李要追,被宋昭拉住。
他弯腰捡起录音笔,指尖触到金属外壳的温度——和当年警校靶场那把训练枪的温度一样,带着陈默掌心的汗。
晚上八点十四分,市公安局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
宋昭把U盘插入播放器,三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炸响:“林总这项目,我们肯定罩着。”“拆迁款的事,按之前说的办。”“周副市长那边,我去疏通。”
纪检组老张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
董岚站在窗边,手机屏幕亮着——省厅监察科的未接来电有十七个。
“还有这个。”宋昭又按下另一个播放键,林薇的梦呓混着哭腔:“他说爸爸要是不听话……我就见不到妈妈了……”
审讯室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声。
董岚摸了摸后颈:“还追陈默吗?”
宋昭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想起陈默抛来的录音笔,想起照片里那个在靶场冲他笑的年轻人,想起小雅画里“戴面具的爸爸”。
“他不是逃犯。”他说,“他是活口证人。”
此刻,城南某间出租屋里,八岁的小雅正趴在茶几上画画。
她用蜡笔涂了两个男人,并肩站在火场外,手里举着一本红色账本。
她歪着头想了想,在账本封皮上歪歪扭扭写了“爸爸们”三个字。
窗外的月光照在画纸上,把“爸”字的最后一捺拉得很长,像道要延伸到明天的光。
凌晨两点,技术隔离区的门禁“滴”地一声打开。
董岚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怀里还揣着宋昭给的微型录音笔。
她把笔放在操作台上时,金属外壳撞出清脆的响。
监控摄像头的红灯在头顶闪烁,像只醒着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悬在“播放”键上——这一次,她要听见的,可能是二十年悬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