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对韩氏血脉,对子孙后代那份深沉的爱意?
韩川分辨不清,也无暇分辨。
他只知道,这锦盒里的“金山”,将是他活下去、甚至搅动这潭死水的最大筹码。
“陛下,您可算出来了!”
赵德那张老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他小心翼翼地躬身迎上,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韩川的身形。
大氅厚重,又加上天色漆黑,风雪迷蒙,锦盒的轮廓被完美遮掩。
赵德赶紧上前,嘴里絮絮叨叨:“陛下,我们赶紧回去吧,天太凉了。”
韩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向撵轿走去。
同时,他心中暗自庆幸,这老狐狸没发现端倪。
可新的难题又摆在眼前,这锦盒,该如何销毁?
他一路走一路想,从御辇到寝宫,脑子里过了上百种销毁方案,却都因条件受限而一一否决。
“呼……真是个烫手山芋。”韩川在心中咒骂。
但无论如何,这锦盒中的内容,无疑是今后他所有谋划的基石。
尤其是高宗皇帝那句“妖后!奸臣!”,以及他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都让韩川对明宗皇帝的死因愈发笃定——他那位名义上的父皇,绝非正常死亡!
……
与此同时,永寿宫内,烛火摇曳,却难掩殿中凝重的气氛。
孝慈贞化太皇玄皇后李黎,此刻正端坐凤椅,面色铁青。
她面前,安国公明黎与保国公林川一左一右。
明黎的声音带着疲惫,“太皇太后,陛下他……当真如此不堪吗?为何连河堤疏浚、军需供给这等关乎国运民生的大事,您都要一一驳回?”
李黎霍然抬眼,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迸射出冰冷的锐芒。
她嗤笑一声,嗓音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尖锐:“不堪?他一个小儿,让他坐上那个位子,已是天大的恩赐!你们还指望他能做什么?”
林川见李黎动怒,毕恭毕敬道:“太皇太后,陛下不管怎么说都是先帝血脉,更是您看着长大的玄孙啊,您这么说他,未免……。”他刻意将“玄孙”二字咬得极重。
李黎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颤,那双浑浊的眼底,闪难以捕捉的悲痛。
她想到了明宗皇帝,她的亲孙子,那个曾经她最宠爱的后辈。
“本宫如何待他,还轮不到你们来置喙!”李黎厉声喝道,强行压下心头涌上的酸涩。
她死死咬住唇,心底却翻腾着一句话:先帝,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何你一驾崩,这江山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她看着眼前的明黎和林川,眼中闪过猜疑,面上却依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朝堂,本宫替他料理,有何不可?他安心坐在那儿,做他的太平皇帝便是!”
“太平皇帝?!”林川猛地向前一步,“您真以为他能做太平皇帝?!”
他扫了一眼殿外,确定无人偷听,才压低了声音,“他总会长大,总会知道他自己就是个傀儡,当他得知这一切,你觉得他还会甘心么?”
李黎身子彻底僵住,瞳孔骤然紧缩。
韩川不是傻子,他总会知道的。
“放肆!”李黎咬牙低喝,面色惨白,却仍旧强撑着尊严:“本宫做什么,何时需要你来教导?先帝如何,也与你无关!”
“是,与臣无关!”林川毫不退让,满脸涨红道:“可与大梁江山有关啊!您是大梁的太皇太后,您难道想让大梁明争暗斗不断么?!”
这句话,让李黎哑口无言。
她竭力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堵着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试图用疼痛来驱散心头那股滔天的怒火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