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话,萧云彰从卧房出,仅穿内衣衫,发亦披散,额沁密汗,颧骨暗红未褪,至明间坐下,齐映斟茶,他接过一饮而尽,再斟满,吃两口后,才问陈珀:“有甚紧要事?”
陈珀正色道:“京城传讯来,太庙皇寺所燃长明灯油,由山茶油替代桐油,经太子提请,众臣附议,终得皇帝允肯。”
萧云彰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被我们等到了。”
陈珀道:“此次灯油采买,皇帝指定,交掌内库的魏公公负责。”
萧云彰道:“魏公公魏泰,十三年前,掌管内官监、神宫监。当年他将山茶油采买之任,交由常山县令沈文良,沈文良则与佥商买办范楚山合作。后沈文良因灯油案问斩,范楚山火灾灭门,魏泰却全身而退,如今愈发的权势滔天。”
陈珀道:“此次和从前不同。皇帝为防重蹈覆辙、地方衙门官商勾结,命魏公公从京商中择选一二铺户,封为佥商买办,由他们往产地采油、运油回京,更简易通透。”
萧云彰道:“这般运作,魏泰的权力,倒显得过重了。”
陈珀道:“是以皇帝又命,内阁首辅徐炳正,大理寺少卿谢京从旁监督,谨防贪墨。”
萧云彰问:“只在京商中择选,可有甚么要求?”
陈珀道:“在京商铺需营业五年之上,声誉良好,无坑蒙拐骗、背信弃义等行径。”
萧云彰道:“这倒不难。”
陈珀道:“传讯透露,萧肃康与魏公公,连日走的亲近,兼萧徐两府将要结亲,从爷手里夺去柴市的萧氏兄弟,定不会放过此等机会。”
萧云彰说道:“我若参与,萧肃康必会蛮横阻止。若暗度成仓,缺少个掌柜,京中之人,皆不可用。”
陈珀道:“我思来虑去,倒有个主意。”
萧云彰问:“说来一听。”
陈珀道:“唐韵如何?在爷手下经商数年,也算八面玲珑,应权通变,且对爷忠心耿耿。”
萧云彰沉吟半晌,才道:“确是良选,不过我还得想想。”
陈珀道:“爷得快做决定,我们需即刻动身,赶在魏公公择商面会之前,抵达京城。”
萧云彰问:“官船何时出发?”
陈珀道:“原定下月初一,但清早接报,提前至明日卯时开船。”
萧云彰皱眉道:“太仓促了。”
陈珀道:“却也无法,每至夏秋之季,运河风浪频生,已是常态,船官夜观天象,恐暴风雨将至,若再不行船,下次不知又等到何时。”
萧云彰当机立断:“你安排人手收拾行李,明日上船。”陈珀应诺而去。
萧云彰回到房中,林婵早已洗漱毕,桌上摆了早饭,只等他来。他撩袍坐下,先告知:“明日回京,你也准备起来。”
林婵吃惊问:“怎说走就走了?”
月楼盛来糖粥,萧云彰接过,慢慢吃道:“水路看天,行船没个定数,我们若再耽搁下去,萧旻何时才能娶妻?”
林婵道:“他也是执拗,为何非要我们回去,才肯结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