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话。萧云彰见林婵闭目欲睡,起身待离开,却被她拽住,他问:“怎地还有事?”
林婵朦胧道:“有蚊虫咬我。”
萧云彰道:“这些蚊虫,长在寺庙,听经卷,饮佛香,咬你两口,是你的福气。”
林婵道:“那你别走,福气让你,它们咬你个够。”
萧云彰道:“我一介奸商,血没你官家女甜。”
林婵抱紧他胳臂不放:“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萧云彰听了笑,持烛照帐打蚊,倒真打死三个,林婵这才翻身朝里睡了,萧云彰下床,走到禅房,只见陈珀和萧乾坐着,桌上放了茶,绿豆糕,薄脆,红枣,芝麻糖,两碗热腾腾的罗汉素面。
陈珀说道:“以为爷不回哩,没给你备一碗面。”
萧乾的那碗还未动过,忙递到萧云彰面前:“我才吃了两块绿豆糕,噎得慌。”
萧云彰正腹饿,接过筷箸,挟面吃毕,再吃了盏茶,简单盥洗后,萧乾收拾家伙,睡到外面间,陈珀关了门,和萧云彰同在榻上,一时睡不着,陈珀道:“月楼,我狠狠责备她了。”
萧云彰问:“责备她甚么?”
陈珀道:“对奶奶伺候不周,捅出这等篓子,若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可坏了爷的大事。”
萧云彰道:“你倒说说,坏我甚么大事。”
陈珀道:“林大人虽任同知,到底五品官儿,一怒之下,无异以石击卵;京城萧府,还在等着你俩,萧旻之心昭昭,与其说等爷回去,不如说在等奶奶。爷十数年的筹谋,步步成计,禁不起再生变故。”
萧云彰道:“你甚明智。”
陈珀道:“我告诉月楼,连爷对奶奶,如今亦百依百顺,她岂能不上心。”萧云彰没言语,合眼睡了。
京城萧府,萧肃康五更起身,洗漱梳头,穿戴齐整,出房赶去早朝,夜凉雨一阵,地面湿嗒嗒,福安撩帘安顿他入轿,再放帘,与萧逸紧随左右,出得府门,生一层薄雾,穿街走巷,路过翰林院,前方拥堵,边走边停,萧肃康心急,探头张望,恰右侧官轿打起帘子,乃户部侍郎姜丰,朝他作揖见礼,他颌首回礼。
姜丰笑问:“萧大人可闻风声,太子有意,将京城皇寺太庙中、长明灯所燃灯油,重用山茶油?”
萧肃康道:“我确不知!多年前那桩灯油大案、震惊朝野,皇上勃然大怒,惩治官吏,禁用山茶油,每每谈起,仍旧色变不喜,太子这是要不违而违?”
姜丰低声道:“俗说,世事如棋局局新。如今已比不得往昔,皇上体弱多病,太子代理朝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且寺庙中所用桐油,确不如山茶油明亮芬芳。礼部户部及内官监,也表奏上呈,只等内阁票拟、皇上批红。”
萧肃康问:“若皇上准奏,这差事将落于谁手?”
姜丰道:“皇上这两日身体好些,今儿要坐阵朝堂,想来应有定论。”
萧肃康道:“拭目以待。”
前路渐渐松泛,他二人垂下帘子,不再多言,抬至午门落轿,萧肃康步行而入,福安萧逸带空轿而回,才到书房院中,萧勤薛忠在,见了忙道:“快往方正院去,夫人只等你俩回来,要细细严审。”萧逸闻言,自先去了。
福安略站了站,才问:“这娘们必是受老太太奚落,来朝我们撒气泄火?”
薛忠道:“并不是。”凑近他耳边嘀咕一通。
福安恍然道:“关我等何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萧勤递来棉垫,说道:“这顿打免不得,哥哥塞好。”福安解汗巾子,将棉垫塞进裤内,再系上,一路小跑到方正院,薛全薛诚手持棍子,站在廊下,见他急道:“怎才来,棍子不招呼你,还招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