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萧云彰听了王宏之言,恍然明白道:“原来如此。”
王宏接着道:“我们常山地势北南均高,中部低,四季分明,气候温润多雨,砂质黄壤土,早年漫山遍野的山茶树,由冯家镇的树农种植、油户采籽榨油,因此油味香,明亮无烟,乃油中魁首。”
萧云彰道:“我知山茶油为好物,百姓用不起。”
王宏道:“山茶油亩产低,每年上供的、不足宫内用度,内官监将采买之任,下放常山县衙,县衙指定铺户买办、从油户处购足量后,再运往宫中。另户部工部也会来采买,但量不多,主用于官营和军用。”
萧云彰问:“我已知当年县令为沈文良,内官监下放任务的公公为何人?铺户买办又为何人?”
王宏道:“是魏泰魏公公。”
萧云彰道:“如今掌内库的魏公公?”
王宏点头道:“当年他乃内官监及神宫监的掌印太监,如今权势愈发大了。铺户买办姓范、名楚山。”
萧云彰问:“沈文良问斩,这位铺户买办必受殃及。”
王宏道:“说来蹊跷,案发前,他家中突燃大火,连人带房,烧得一干二净。”
萧云彰问:“全烧死了?”
王宏道:“从案卷档案看,仵作验尸后,查出二十具尸体,与户籍造册人数相符。火势源于他后房与店铺门面相连,铺内放满油桶,那晚风大,吹倒灯瓶酿成的灾祸。”
萧云彰道:“竟如此不幸!”
王宏道:“可不是说。沈文良及这位范楚山,为人不错,每年清明,镇民会烧些黄纸祭奠。”
萧云彰未再多问,俩人听曲闲聊,待天色暗了,要来一桌酒菜,吃过后,告辞各去。
萧云彰带了陈珀,往家来,路过铺子门面,唐韵端盆出来泼水,忙道:“两位爷莫走,请到这里来。”
他二人走进铺子里,柜上放着一盘粽子,一瓶雄黄酒,一碟咸鸭蛋,一条清蒸黄鱼,一碗酱烧鳝块。
陈珀笑道:“好呀,我们赶上了。”
萧云彰道:“我已用过饭,你们吃吧。”又嘱咐陈珀:“你备好马车,明日一早赶往常山县。”陈珀应诺,他撩帘走了。
唐韵拿来碗箸,不见萧云彰,问道:“爷往哪里去了?”
陈珀道:“爷有了娘子,还能哪去?”
唐韵撇嘴道:“你不也有月楼,怎么坐这里不走?”陈珀笑道:“若我也走了,你还不得骂人。”
唐韵筛了酒,递给陈珀道:“我个卖布娘,卑若微尘,哪有骂人的胆,只有被骂的份儿。”
陈珀吃酒,看着她只笑。
唐韵道:“笑甚,牙花子露出来了。”
陈珀道:“怎地,我笑也不成?”
唐韵把盏里酒吃了,见他去挟鱼,阻止道:“我约了月楼吃酒,鱼你勿挑动,免得难看相,你吃两粽子罢,喝杯雄黄酒,应个景便好。”
陈珀道:“爷走了,便不当我是个人。”站起道:“我寻萧乾他们吃酒去。”唐韵也不留,索性把菜收了,留待月楼来吃。
萧云彰进房更衣,洗过手脸,坐到桌前吃茶,抬眼见林婵在看书,他想,楼上看山,城头看雪,花前看月,灯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意境,赏心悦目,是而问道:“城中游得可尽兴?”
林婵点头,抿嘴不言语。
他又问:“今是端午节,可吃粽子、饮雄黄酒了?”
林婵想,嗬哟,这位大爷,还记得今是端午节,还晓得回来。她嗯了一声,萧云彰想,这官家女,还在为午时事生气,对我爱搭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