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话,林婵听父亲问,晓得瞒不过他,便将老太太、萧肃康主谋,全府上下配合,使了暗度陈仓之计,唯将萧旻蒙在鼓里,细细述了一遍。
林光道听罢,大吃一惊道:“此计狠毒了些!在我印象中,国公府老太太,口碑甚好,她通权达变,对下辈宽容宠爱,萧肃康虽脾气急躁些,但学识渊博,热衷朝堂政务,还算刚直。怎地数年未见,旧故已是面目全非?!”
林婵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爹爹坦城磊落,自然见他人、眼中尽是光明处。”
林光道微笑:“你如今讲话,倒有些禅性。”
林婵也笑道:“齐映话里话外,常讲这些,我也被潜移默化了。”
林光道问:“齐映,可是那矮奴?”
林婵道:“正是。”
林光道问:“矮奴是何来历?”
林婵三言两语道:“我见他孤苦,居无定所,受世人欺负,觉得甚为可怜。”
林光道想想问:“他可认字,说写算如何?”
林婵道:“皆通。”
林光道说:“他跟着你颇扎眼,易引人议论,不妨留在我身边当差,也有个长久安顿处。”
林婵撇嘴道:“他若愿意,我无话可讲!”
林光道吃口茶,又说:“贤婿有才多财,机敏睿智,胸怀博远,你好生与他做夫妻,京城乃事非之地,回去后,互助互谅,互敬互爱才是,若你俩感情不睦,增生罅隙,无需外人挑拨,自先分崩了。”林婵不吭声,忽然想到萧旻,定也晓得她也瞒了他,不知会怎样气她,恨她!
林光道继续说:“至于贤婿追查旧案之事,我劝了,你也多劝服他,莫再查了,好生度日罢。”
林婵说:“我不劝!”
林光道瞪眼问:“为何不劝?”
林婵道:“将心比心,若爹爹蒙冤被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定要查出真相,还爹爹清白。”
林光道不禁笑说:“我虽感你孝心,但也要量力而行,以卵击石,赔上自己前途性命,大可不必。”
林婵道:“管不了那许多。”
林光道说:“我对牛弹琴。”
恰这时,月楼提食盒进来,往桌上摆了家常肴馔,一坛金华酒,林婵挟菜斟酒,说着闲话,时有笑声,但见日阳窗寮过,幽兰满院香,林光道用完饭,走出房,齐映在打水浇花草,招手唤他到面前,说道:“我和婵姐提过了,你日后给我当差,不必再随她去。”
齐映问:“奶奶怎么说?”
林光道说:“她随你心愿。”
齐映作一揖道:“我还是随奶奶去罢。”林光道听了,没再强求。
且说萧云彰,乘轿来到燕食楼,陈珀萧乾跟随,药铺布庄的新掌柜早已在等候,还有两位苏州布庄来的总管,一个名唤唐田香,一个名唤曹楚。见萧云彰来,忙作揖寒暄,后叙礼而坐。很快呈上酒菜,两大坛竹叶青,另有西湖醋鱼、东坡肉、叫花鸡、笋干老鸭、葱包桧、冰糖猪肘、片儿川、几盘时令鲜蔬,一大碗宋嫂鱼羹,酥油饼、定胜糕、猫耳朵,每人一小碗虾爆鳝面。众人腹饿,话不多说,埋头苦吃,萧云彰没甚胃口,吃了两口面,慢慢吃茶。
用过饭,萧云彰问唐田香:“松江贾员外的暑袜,可有运往京城?”
唐田香回禀:“我与曹楚,往松江提去年订的棉花,顺道将两千只暑袜,打包装箱,命唐五亲自押船,此刻应到南京钞关,只要不多为难,下月中旬可抵京。”
萧云彰道:“我与黎御史攀好交情,理应不会为难。抵京正值入夏,是售卖最佳时节。”
唐田香拿出锦盒奉上。萧云彰问:“这是甚么?”
唐田香道:“我给爷和奶奶精挑了十数双,用来穿用。”
萧云彰微笑道:“你想得甚周到。可有带会尤墩布织艺的匠工回苏州?”
唐田香道:“按爷的吩咐,带五六匠工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