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片安静,片刻后,萧云彰执壶,给林婵斟女儿红,说道:“未曾想你弹唱这般动听!”
林婵道:“九叔谬赞,我不过为打发光阴,比不得怡花院的妓儿,色艺侍人,需勤加苦练,不得懒惰。”
萧云彰说道:“是么!我去酒楼妓馆,主为生意应酬、只关心买卖成败,妓儿色艺如何,我倒未曾在意过。”
林婵想,呸,你若大方承认,我还敬你有些血性,这般颠倒黑白的说辞,着实可恶。她心底火冒,端盏一饮而尽,只觉甜咝咝的,香气扑鼻,自己执壶满上,又一饮而尽,她道:“九叔你呀!”不晓想到甚么,哧哧笑了。
萧云彰原想提醒她,这酒窑藏五年,吃多易醉。看她情形,不用说了。萧云彰执壶给她满上,问道:“笑甚么?”
林婵道:“你帮爹爹抗疫,我都听说了,无人不赞你的善举,慷慨解囊,普渡苍生,只有我知道,他们被你骗了,你坏的很,天下最坏的奸商!”
萧云彰把椅子扯开,握住林婵胳臂,使力一拉,林婵脚步不稳,跌坐他腿上,他一手搂紧她腰,接过盏儿含口女儿红,俯首寻着榴红小嘴,喂她一滴不漏吃下,咂舌咬唇过了瘾,才松开,低笑问:“我哪里坏了?”
林婵搂定他颈子道:“你呀,昨儿是夜叉心肠,今朝又成菩萨面孔,你变来换去,迷惑世人,让他们捉摸不定。”
萧云彰笑问:“这和坏有甚干系?”
林婵眯眼,凑近他耳根说:“你在预谋一件大事,若是好事,不必预谋,莫看你在萧府,对老太太大老爷他们,处处隐忍退让,其实你暗中做的事,步步筹划为营。”
萧云彰不动声色问:“你告诉谁了?”
林婵喃喃道:“世事忽如梦,人情空若云,我尚且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你闲事。”
萧云彰仰头吃一大口酒,再寻着小嘴喂下,半晌后,林婵浑身软绵绵,喘气问:“和离书呢?你给我。”
萧云彰道:“和离书被你爹撕了。”
林婵道:“你再写一封。”
萧云彰道:“懒得写了。”
林婵怒道:“你怎如此惫懒?”
萧云彰不禁笑了,反问道:“你为何这般讨厌我,醉了还想着和离,就因我商贾身份令你羞耻?”他想起姜氏。
林婵道:“我讨厌你言而无信,你答应我的条件,隔日就不作数了,跑去怡花院梳笼娼妓,我是官家女儿,岂能容忍被你如此欺辱。”
她虽醉意阑珊,却越想越不甘,抽手扇了他一耳光。萧云彰猝不及防,被她偷袭得逞,待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摸她脸儿,咬牙道:“我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说,想我怎么惩你才够?”
小眉洗了一盘杨梅,端往房内,在廊上被萧乾拦住。小眉问:“你拦我作甚?”
萧乾道:“九爷要和奶奶说知心话,我们不便打扰。”
小眉道:“杨梅是奶奶吩咐的,我送进房,即刻出来,不耽误他们说知心话。”
萧乾说:“你等着。”跑到窗寮外面,听声会儿,才让小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