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吃。”
眼睛有点花。
像猪狗。
他根本来不及咀嚼,食物只是为了填补他胃里的空洞。
“吃慢点,你会有下一餐。”
脑袋里有声音。
不对,吃快点。
不知道下一餐会在什么时候。
轰的一声,大脑炸开。
秋榕榕耳鸣声又出现,她往后退了几步。
周淮远肥硕的手指又红又肿,上面全是深深的牙印。
秋榕榕想到凶手在她面前虐杀父亲时,将父亲的手指剁下来,让他吃下去。
秋榕榕的喉咙一阵紧缩,她干呕几声,胃酸涌上来,烧得喉咙发疼。
她撑着墙壁,全身细胞叫嚣着,想要离开这个充满腐烂食物气味的房间。
周淮远抬起汤锅,将最后一口面汤灌进喉咙里。
面条挂在他的下巴上,他满面油光,嘴角沾着汤渍。
哐当一声。
汤锅砸在地上。
他混沌的眼缓缓恢复一点清明。
“别走,妹妹,我没吃饱。”周淮远舔了舔唇,张开被烫烂的嘴。“家里有虫,在门外爬来爬去,你可以把它煮给我吃吗?”
秋榕榕看见蟑螂从外卖盒里爬了出来。
她胃里翻腾得厉害。
耳鸣声隔绝了外界的说话声,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画面像被撕裂的电影胶片,一帧帧跳动。
指骨、血泊、痛苦的眼神……它们全都涌了上来,父亲死去之后浮肿的脸,与眼前这张沾满汤渍的脸重叠在一起。
不顾周淮远的饥饿请求,秋榕榕脚步踉跄地离开房间。
然后,晕倒在走廊上。
她是在周景行床上醒过来的。
额头上还贴着热毛巾。
“你精神过度紧张,惊厥昏迷。”周景行端过温开水,“明天要我帮你向学校请假吗?”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秋榕榕闭上眼睛。
想哭,哭不出来。
原来,她还没能真正走出那一年。
“要我陪你吗?”
“……不用。”她想自己静一静。
“那睡吧。”
周景行把被角掖好,将门关闭,让她好好休息。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周叔叔的电话。
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秋榕榕又编辑短信。
「周叔叔,哥哥的暴食症很严重,他不能再这样在房间里待下去,他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她自己也需要。
但她不准备告诉周叔叔。
她已经给周叔叔带来许多麻烦,不想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周叔叔一直没有回消息。
秋榕榕想要让自己振作起来。
她从五金店买回来灯泡,将家里不亮的灯全部换掉。
花园里的花浇水施肥。
拖着垃圾袋,把周淮远房间里的外卖盒全部打包扔走。
再用刷子,挤上洗洁精,把他身上的脏污刷干净。
他吃饱后格外愚钝,会瘫坐在那里睡觉,呼噜声震天响,和他饥饿时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很像。
凉水直接淋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反应。
刷完,用吹风机吹干。
再喷上空气清新剂。
现在,周淮远从一个肮脏的胖哥哥,变成了干净一点的胖哥哥。
秋榕榕觉得干活出汗,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变好。
她干脆卷起袖子,把整栋别墅都清扫一番。
做完一切,秋榕榕抬头,看见周景行站在二楼走廊往下看。
他眉心微皱。
在看见秋榕榕仰头看他后,又重新笑起来。
好像那一丝冷寂,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