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路灯昏黄。
周弈牵着(或者说被拽着裤腿)新晋挂件——饿死鬼小夭,站在街心公园的歪脖子柳树下,夜风吹过,透心凉。
一是因为这夜晚的寒风,二是因为他那负五百亿的巨额债务,三是因为……他低头看了看正眨巴着大眼睛,用“饭呢?”的眼神凝视他的小祖宗。
“小夭啊,”周弈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然他觉得跟一个可能饿了几百年的鬼讲道理纯属对牛弹琴,“你看,哥哥我呢,是个穷光蛋,非常穷,比你还穷的那种。刚才那个黑黑甜甜的东西,是最后的存货了。”
小夭的嘴角又开始有向下的趋势,周弈赶紧补充:“但是!哥哥我这就带你去搞吃的!咱们先回家,从长计议,好不好?”他生怕这小祖宗原地哭出来,再把什么夜游的阴差引来。
“家?”小夭歪着头,似乎对这个词很陌生,但听到“搞吃的”,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小手依旧死死攥着周弈的裤腿,生怕这张长期饭票长腿跑了。
周弈松了口气,带着这个拖油瓶,做贼似的溜回了自己那间除了床板就是电脑桌的出租屋。
一进门,小夭就好奇地四处打量,鼻子像小雷达一样不停抽动,最后目光锁定在电脑桌旁那箱开了封的康帅傅红烧牛肉面上。
“哥哥,这个!”她眼睛一亮,指着泡面箱。
“这个……也行?”周弈将信将疑地拿出一包,撕开,把面饼递给她。
然后,他见证了可能是他人生中最诡异的吃播。
小夭接过面饼,没用水泡,也没干嚼,而是像吃饼干一样,“咔嚓咔嚓”,小口却极快地将一整块面饼消灭得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掉。吃完后,她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再次看向那箱泡面。
周弈眼皮一跳,赶紧把箱子抱开:“这个……不能当饭吃!而且……你真是鬼吗?鬼能吃阳间的东西?”他记得传说里鬼不是吸食香火气味的吗?
小夭理直气壮:“饿!”
好吧,饿是最大的道理。周弈败下阵来,认命地开始翻箱倒柜,找出半袋大米,几根火腿肠,两个鸡蛋。他决定先给她煮点正常的饭吃,顺便也祭一下自己咕咕叫的五脏庙。
当他好不容易煮好一锅勉强能看的粥,煎了两个边缘焦黑的荷包蛋,端到小夭面前时……
小夭看了看那碗粥,又看了看周弈,没动。
“怎么了?不合胃口?”周弈心里咯噔一下,这小鬼还挺挑?
小夭伸出小手,指了指粥碗,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做了个“吸”的动作。
周弈福至心灵:“你是说……闻闻就行?”
小夭用力点头。
周弈将信将疑地把碗推近她。只见小夭凑近碗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股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淡的白气从粥碗里飘出,被她吸入鼻中。紧接着,那碗原本还冒着热气的粥,以惊人的速度冷却、失色,变得像是放置了好几天的隔夜饭,连米粒都显得有些干瘪萎缩。
小夭露出一个满足的、稍微有了点血色的小表情。
周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碗“被吸走了精华”的粥,又看了看旁边焦黑的荷包蛋。小夭如法炮制,对着鸡蛋吸了一口,那鸡蛋瞬间变得灰败,仿佛蛋白质彻底坏死。
“嗝~”小夭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拍了拍肚子,“半饱。”
周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