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港区这边也叫拜山。
清晨的九龙塘别墅区还浸在薄雾里,温妗念早早醒了。
这天温瑾要随姜潇前往宝福山祭拜姜家先祖,便留她独自去祭扫父母。
温妗念随意吃了一些早饭,温瑾将备好祭拜品都装好,又把两束白菊放进后备箱。
她向温妗念交代完事宜,后者上车,由司机载着去往将军澳华人墓的墓地。
车窗外雨丝斜斜掠过,雨刮器来回摆动。
整段路温妗念都沉默着,目光空洞地望着被雨水晕染的街景。
天色阴沉如铅,细密的雨帘裹着寒意,将春日的生机都浸得发闷。
抵达墓园时,司机急忙下车撑开黑伞,却被温妗念抬手谢绝。
她抱着装吃食的竹篮,两束白菊在臂弯微微颤动,踩着潮湿的石阶往上走。
乌云低垂似要压到肩头,雨珠顺着额发滑进衣领,她仰头望着翻涌的云层,恍惚间竟觉得那些厚重的灰,像极了记忆里母亲披在肩头的羊毛披肩。
温妗念的父母是葬在一起的,她把东西摆放好后,看着墓碑发呆。
都说清明节前后下雨,逝去的人都藏在云里,雨落时就会回来看你一眼。
墓碑上刻着温妗念父母的名字,字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轻轻抚摸着墓碑,手指在名字上滑过,仿佛能感受到他们的温度。“妈妈、爸爸……”她喃喃着将脸贴在湿润的石碑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你们是不是也回来看念念了。”
风裹着雨珠卷过空荡的墓园,唯有两束白菊在坟前轻轻摇晃。
温妗念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母生前的点点滴滴:父亲温暖的笑容、母亲温柔的目光,那些美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忍不住哽咽。
她来得早,这会墓园里没有什么人。
墓园的东面,男子将一束白菊轻轻放在墓前,目光凝在墓碑照片上女子姣好的面容。
那眉眼轮廓,竟与迟祎戈如出一辙。
他缓缓蹲下,声音带着几分落寞。
“妈,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真相,可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国外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所以我回来了,打算借迟江集团的资源,总能查出些眉目。“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他抬头望向飘落的细雨,轻声道:“老头子估计晚些会来,我就先不跟他碰面了,省得又起争执让你操心。”
“放心,我答应过你,尽量不再跟他对着干。“
迟祎戈直起身子时,余光不经意扫过一旁,有点意外,在这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喃喃:“温妗念,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运动装,瀑布般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整个人透着清爽劲儿。
他盯着她的侧脸,看她垂首立在墓前。
心口突然狠狠一缩,五年前清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暴雨倾盆,他醉醺醺地坐在母亲墓前。
对父亲的恨意翻涌,两人每次见面都像仇人般针锋相对。
那时他攥着匕首,刀尖已抵住大动脉,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扎着高马尾、穿着校服的女孩冲了出来,一把打掉他手中的匕首,眼神里满是愤怒。
当时的女孩身着一套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眉眼间尽是未脱的稚气。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瘫坐在雨水里的他,沾着雨水的刘海下,一双杏眼盛满怒意。
“就这么想死?你对得起墓碑上的人吗?”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女孩耳根处那颗小小的红痣,红得那么刺眼,仿佛要灼烧他的视线。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哼笑,语气满是绝望:“你觉得活着有什么意义?“
女孩毫不畏惧地回瞪他,眼神坚定。
“看你穿得贵气十足的样子,比你穷、比你更渴望活着的人多了去了。想要找到活着的意义,就先学会好好活着!”
直到女孩走了,他反应过来爬起来要寻找她的身影却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