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拖后腿。
“瞎多鱼太难惹!”小多鱼愁的挠挠小揪揪。
“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老太太居住的主宅上空。
别墅外巴望的老太太脚步顿住,看着别墅大门露出伤心的神色。
丫鬟陪着她在门口站了许久,屋中的笑声不绝于耳,老爷子的声音尤为明显。
丫鬟迟疑的问道:“四奶奶,咱们还进去吗?”
四奶奶吕凤华今年六十岁,是老三战云贺和老五战云孟的生母,她出身江南世家,战乱年间跟随父母来到港城定居。
单论家世她并不比霍老太太差,可她比战云生小十岁,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婚生子,姨太太都有了仨。
可她对战云生一见钟情,那样潇洒狂妄又有本事的男人,与她的斯文怯懦的父亲完全不同。
在那个看重女子贞洁的年代,她近乎献祭般的,不顾父母阻拦,闯进了战家。
她成功嫁给了战云生,成了他的四姨太,她相信真爱无敌,只要她付出的足够多,就能走进他心里,不求成为他的唯一,只求占下一席之地。
老三战云贺早产,体弱多病差点养不活,是战云生找大师批命,借了他名字里的云字,得亲生父亲庇护才长大。
老五出生身体健康,她试探着让他也以云字为名,战云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得到了男人的心。
可老五战云孟出生后,他在没有来过她这边。
她哭过闹过,可他冷眼看着她,不为所动。
娘告诉她,这是男人的制衡之道,她有了两个儿子,若是再得到男人的宠爱,霍老太太这个正房在战家的地位就会被动摇。
她如遭雷击,被迫从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爱之梦中摔了出来,狼狈的直面现实。
她只是一个姨娘,一个给他传宗接代的工具。
不是她,也可以是别的女人。
他愿意用自己的名字庇护儿子,只因为儿子有他的血脉,和爱不爱她无关。
这个事实让她近乎崩溃,她抛下所有体面礼仪,闯到霍景棠面前质问。
“你到底哪里好,为什么云生爱的只有你!”
她永远记的当时的霍景棠穿着灰扑扑的短打,裙摆系在腰间,正在马圈里给一匹黑色的马刷毛。
她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对佣人道:“给四姨太找个刷子,让她把那两匹马刷了,刷不完不许回去。”
她当然不会顺从,她撕心裂肺的咒骂哭喊,可霍景棠不为所动,她给自己的马刷完毛就走了,却留下心腹盯着她。
整整一晚上,她不刷马,就只能在马圈待着,给吃给喝就是不让离开。
她让贴身丫鬟去找战云生,祈求他来解救自己,可他连见都没见就打发了丫鬟。
她执拗的想等一个答案,硬生生在马圈待了三天,战云生都没有露面,她终于彻底清醒了。
刷了马,回到住处,大病一场,从此深居简出,将战云生从心中挖出去,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两个儿子。
十年前,大少爷战司衍离世,霍景棠伤心过度,病弱隐居,她的老三和老五也长大了,才重新走到人前,为了自己的儿子去争去抢。
可此时此刻,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一家人欢乐和睦的笑声,她的心仿佛被无数根针扎一般痛苦。
她想恨,却不知道恨谁。
恨霍景棠?
她作为主母,从未主动为难过她们这些姨娘,和其他大家族的主母好上千倍万倍。
恨战云生?
她恨不了,她爱他,哪怕看清了她在他心目中毫无地位,她依旧爱他,更遑论他是她儿子的父亲,是她崇拜的男人。
恨她自己?
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成为战云生的姨娘。
老天爷让她遇到了风姿卓绝的战云生,她便看不上那些方方面面都不如他的歪瓜裂枣。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恨。
恨意难以抒发,憋闷在心口,日日折磨着她。
“噗——”
“四奶奶!”
见她吐出一口鲜血,小丫鬟吓得声音都劈了叉,抖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吕凤华平静地擦了擦唇角的血,惨白着一张脸朝小丫鬟伸出手,“不必大惊小怪,扶我回去吧。”
小丫鬟脸色比她这个吐了血的还要白,小心的扶住她亦步亦趋的将她送回了住处。
等将人交给年长的佣人手中,她就立刻退了出去,背影充满了恐慌。
吕凤华见状冷了脸,“既然不想在我这伺候,就让人打发了吧。”
福云妈妈是吕凤华的贴身大丫鬟,嫁了人后依旧在她身边伺候,是亲眼看着她如何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娇小姐将自己逼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好。”福云回头对佣人使了个眼色,端着一杯牛奶放到她面前,“要不要叫刘大夫过来摸摸脉。”
吕凤华摆摆手,“给仇家送信儿,就说我下午有时间,让他们过来吧。”
福云迟疑,“老爷那边不需要打声招呼吗?”
吕凤华尤见风华的脸上闪过一抹阴鸷,破坏了原本的温润底色,“战云生现在可没眼睛看我。”
福云见状立刻闭上了嘴,沉默着下去完成吕凤华的命令。
只是让人将小丫鬟送走时却出现了一点波折。
“福云婆婆,小环身份有点特殊,她是原先在老爷子那边干活的李茹的妹妹。
李茹寿辰那天得罪了六房的多多小姐被辞退了,老爷子那边的消息咱们总是慢一步知晓,四奶奶才把小环招进来,说调教好了送去老爷子那边。要是把人送回去的话,老爷子那边怎么安排。”
福云束着手,沉吟了一会儿,“小环的规矩不行,看看李茹家还有能拿得出手的丫头嘛,换个人进来吧。”
等人应声离开,福云看着身后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房子,从骨头缝里慢慢渗出了冷意。
小姐这日子过得不见一点鲜活气儿,也难怪三少爷和五少爷不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