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像是神祇前虔诚的祷告,也像是古老城堡中最后一下钟声。
苏恕想开口问原因,灵魂却如出窍一般浮在半空,他看着坐在后排的自己向沈聿卿一句一句质问为什么。
他向前探了探,张开的手指穿过相似的容貌。
别说了!
记忆回笼,腾在空气中的意识挣扎着,恨不得撕下自己灵魂的一片去堵住年轻人一张一合的嘴。
他想掐住年轻人的脖子去告诉他自己不安的预感。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预判。
剧烈的声响以碰撞的车身为中心,迅速向周围炸开,刺鼻的化学气味以及血腥味在有限的空间内横冲直撞。
苏恕眼前一黑,灵魂也归了位,四肢软软地垂了下去。
可他不想这么睡过去,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失去什么,所以挣着命也想看沈聿卿最后一眼。
眼皮上突然一沉,那人用失去温度的手挡住他的视线。
“别怕,也别看我。”
致命的陈伤经不起再次撕裂,灵魂深处也发出沉痛的悲鸣,他用尽全力大喊着。
“沈聿卿。”
一脚踏空,梦境消失。
模糊的视线内是姑妈家不大的客厅。
苏恕求生似的大口喘气,死死地攥紧衣服下的手机,像是握住获救的缰绳一样,一遍又一遍确定沈聿卿发来的信息。
还没发生,还没发生,他还在。
洒满初阳的客厅内,白色卫衣的年轻人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像是被活剥外壳的幼鸟。
苏恕把脑袋埋进两肘间,痛苦又庆幸撕咬着薄薄的唇侧,落在身上的阳光如同禁锢灵魂的枷锁。
他想,或许在沈聿卿离开的时候,他心上就多了一把刺穿心脏的锁。
又或许,这把锁出现得更早。
他走不掉了,只能依附着麻木的疼痛来感知沈聿卿的存在。
即使痛得要死,他也甘之如饴。
苏恕的中午饭是在姑姑家吃的。
姑姑苏芬早年和丈夫离婚,独自一人抚养儿子长大。林宣上大学的时候,虽然有点爱显摆,也没其他缺点。
苏芬拎着擀面杖,一手粉面在围裙上拍了拍,招呼道:“小恕,多吃点,还有下一锅。”
她又对闷头狂吃的儿子念叨:“慢点吃,急什么?赶着投胎?”
“快到时间了,我约了人打球。”林宣两三口塞了几个饺子,急哄哄地往外走,一脚跨出门槛,还不忘喊苏恕,“一起去吧,你打球不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