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和钰回头一看,是一条并不宽的沟壑,几乎被草木掩盖住,几条藤蔓挂在侧壁,上面隐约可见些许血迹。
他摸向喉间红肿起来的痕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陷入幻境的他不慎落入沟壑中,差点被藤蔓吊死。赶来的凌初想救他,却被他无意中伤。
辛和钰扔了玉簪,嗓子有些干涩。
“本官会补偿你。”
凌初想着昨夜辛和钰耍的官威,悻悻福身,“民女不敢。”
她这般疏离,辛和钰当然看得明白。还在想该如何接话,凌初就忙着招呼别人去了。
此时仵作幽幽醒来,捂着脸吆喝两声。
“哎哟……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也陆续恢复神志,凌初帮他们松了绑,回道:“你们烧艾是想驱瘴吧?结果粗心把洋金花也一起烧进去了。”
洋金花有大毒,可致幻。
负责砍艾草的几个衙役不敢作声,虽然仵作交代了要细心甄别,但他们这些老爷们粗心惯了,看到成片的就统统割了去,没想到出了这么大娄子。
几人来到辛和钰面前磕头,“大人,小的知错,小的也是一时马虎,您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
辛和钰面色不霁,“回县衙以后,自己去向县令领罚。”
只是领罚,没有要命,众人都感恩戴德,磕头磕得更加用力。
凌初没去看他们这边,帮所有人都松了绑后就要离开。辛和钰想喊住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在凌初走远之前才唤了句:“你爹叫什么来着?”
凌初回头,看着他不语。辛和钰看着她衣袖上的血,下意识想用折扇遮掩神色,才发现手中空空如也。
“你爹的案子,本官会重查。若真有冤屈,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以为凌初会像那些衙役一样感恩戴德,可凌初只是抿了抿唇,一点喜色都没有。
“大人,我害了您一次,也救了您一次,您大人大量,不再追究民女之过已是恩德。民女不敢图报。”
辛和钰错愕,“这么好的机会,你真不让本官帮忙翻案?”
“是,大人的好意,民女感激不尽。”凌初福身。
看着她如此谦卑的姿态,辛和钰想起昨日的她还不是这个样子。
在茶摊上,她笑容热络地奉上自己种的甜瓜,哪怕阳奉阴违,眼里也是有光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如此颓靡了?
仔细想来,早晨她就不太对劲了。
因为一夜没睡?因为昨夜被他威吓了?还是因为想起了他爹?
那为何不想让他插手?
还未询问出口,凌初就兀自离开。转身时一闪而过的神色,被辛和钰瞧了个正着。
差点忘了……
他是个官啊。官哪有好的呢?更何况他还出身士绅。
他这种靠官职巩固权势、钻营仕途之人,为了还人情随口给点承诺,转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帮她一个无权无势的草民翻案?有这个时间,请几位大人喝酒才是正事。
能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当初她定是想尽了办法,又尝遍了苦头。换作是他,也不敢再为了一句空口白话,换一场竹篮打水。
凌初没去管辛和钰,当务之急是找些止血的草药。
谁知刚走远一些,就听到辛和钰一声低喝。
“谁给你的胆子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