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只能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承诺。
“多谢师尊。”
顾-剑辰应道,顺从得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猫。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眼中却透着一丝希冀。
“弟子……想去藏经阁看看书。”
谢清寒眉头一蹙。
“去那里做什么?”
“弟子想查阅一些……关于修复道基的古法。”
顾剑辰垂下眼睑,声音更低了。
“弟子不想……一直做个废人,一直……拖累师尊。”
这番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懂事,那么的为她着想。
可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她的掌控欲,控诉她将他逼到了何等绝境。
谢清寒的呼吸一滞。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地同意。
但理智,或者说那份偏执的控制欲,让她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必。”
她的声音冷硬。
“你安心养伤,需要什么典籍,我自会为你取来。”
“是,师尊。”
顾剑辰再度低下头,肩膀微微垮塌下去,像是一只被拒绝了最后一点期望的幼兽。
那副模样,让谢清寒的心又被狠狠拧了一把。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又错了。
是不是,又一次将他推开了。
就在这时,顾剑辰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弟子前些时日,曾与戒律长老的孙子刘青有过些许口角。此次演武,亦是他处处挑衅在先。弟子担心……”
他话未说完,便停住了。
谢清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不敢。”
刘青?一个跳梁小丑。
她已经下令封山,谁敢在这时来天枢峰造次?
“弟子并非担心自己。”
顾剑辰轻轻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只是此事因我而起,他若迁怒于宗门内与我交好的几位师弟,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他们与此事无关,不该受我牵连。”
他抬眼,直视着谢清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坦然与愧疚。
仿佛他考虑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谢清寒看着他这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模样,心中那份因他“自毁”而生的怒气,在愧疚与心痛的洪流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只剩下无尽的悔。
是她,是她把他逼成了这样。
逼得他只能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反抗,逼得他即便成了“废人”,还要为别人担惊受怕。
“够了。”
她打断了他。
“这些事,你不用管。”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疲惫。
“刘家那边,我会处理。”
“从今往后,昆仑上下,再无人敢议论你半句。”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是,师尊。”
顾剑辰应声,不再多言。
谢清寒转身,准备离开密室。
走到门口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好好休息。”
丢下这句生硬的话,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密室的石门缓缓合拢。
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躺在寒玉床上的顾剑辰,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那笑容,无声而冰冷,充满了狩猎成功的愉悦。
刘家这条鱼,已经咬钩了。
而他亲爱的好师尊,也已经亲手为他递上了最锋利的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