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笙有些担忧:“你可有把握?”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件事能有十足的把握,若不尝试,都将成空。
祝余先前迈了一步,按住她的肩膀:“我是阴煞鬼投胎,要真是水鬼见我还得绕道走呢。”
“我愿与娘子一起下水!”
这声叫唤着实吓到了二人,河岸光线昏暗,直到走到灯火下才发觉是夏清朗。
“夏主簿是有大晚上躲在暗处偷听人讲话癖好?”祝余松了口气,看来顾长柏并不放心她。
可任何情绪落在夏清朗身上宛若打在了棉花上,他叼着根竹签挠挠头:“今日放衙无期,明日还得点卯,若非顾大人派我来暗中保护二位,我早回去睡大觉了。”
他说着竟毫无顾忌地脱去外衣,拍着胸脯:“余娘子放心,我祖上做过水匪,善泅水,在水下一炷香不成问题。”
她无奈,不过有个照应也不是坏事,只要不拖累就行:“水下情况尚未可知,夏主簿若遇危险,可自行上来。”
“余娘子,我游得快,你可得跟上啊!”他一跃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当四周的冰凉没过头顶那刻,人便会进到一个静谧神秘的空间。这里没有白日的喧闹,耳边如蒙上一层薄雾,只能听见偶尔的气泡声。怕水的人,会在此刻感到不安挣扎起来,因此溺亡的人肺中常有泥沙残余。
祝余一路下潜,她拨开水用的是柔劲,能行更远。
发光藻虽能照亮周边的事物,但河岸底部的黑暗却无人可知。四处寻觅,才看到河岸石壁上有一个奇怪的洞穴,发着银白色微弱的光,像是月光。
这洞穴里,有个月亮?
祝余做着手势,却发现夏清朗并不在身边,远处发光藻光亮正往下坠下。
糟了!
夏清朗没有夜里入水的经验,加上刚入水不久,就一头扎进了水草丛中,眼下缠住了腿,挣扎间乱了气息。
她陡然侧身一蹬,下一刻抽出腰间的柳叶刀,一刀利落割去,另一只手本是想攥着他的胳膊。但他身上没有衣物,宛若只泥鳅无处施力。无奈下,只能朝他的后背蹬了一脚。
夏清朗意识模糊着,却能感受到后背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推动着他浮上水面。
他浮出水面,咳出水来,终于喘上气了,呛水的滋味实在难受。但反应过来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姑娘,竟然抬手间就能把自己托上岸。
“阿笙,看着他。”祝余换了一口气又继续潜下。
“这娘子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夏清朗精疲力竭,浑身湿淋淋地落了一滩水,像是搁浅在滩涂的鱼,平躺在地上扑腾。
司徒笙此刻眼神更像在看一个废物:“小余儿十岁就跟着祝伯去背尸,就你这小身板……”
“我,我怎么了!”夏清朗刚呛出的水又给噎住。
第二次入水,祝余直冲那洞穴而去。
这洞穴狭窄,人恰好可以经过,她抚过四周石壁光滑,应是人为建造。再往里走不久,便走不通了,这挡路的是个废弃的护城铁栅栏。似乎是被人刻意丢弃在此处。
她伸手往里探了探,这栅栏后似乎是一口井,可惜尝试了很久,一股强大的力压住栅栏,怎么也打不开,只能止步于此。
祝余浮上岸,她发丝湿漉,拭去脸上的水痕问:“夏主簿可还好?”
“好着呢。”阿笙递过绳子。
她握紧麻绳时才感到一阵刺痛,手受伤了?她低头,这伤口呈条状的纹路,与孙玉娘手上伤口一样。是方才的铁栅栏?
夏清朗一个喷嚏,虽披上了衣物,但初春夜里本就寒气重:“余娘子可有什么发现?”
祝余脱下外头的油布衣:“那河岸下果真有个通道,只是有铁门拦着,连接的应是一口水井。我想,孙玉娘当时应该是想从这处通道逃出去。”
她从竹筒里倾倒出一金色耳坠,是她在洞穴中发现的,正是此前孙玉娘丢失的耳坠。
“如此说来,孙玉娘或许不是求死。”司徒笙推理道,“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坠河,再从河道逃脱,除非是……
“假死。”她眼眸一闪。
一道黑影闪过,随之发出了一声软绵的叫声。
“是只黑猫!好大一只!”司徒笙指着那黑影消失在巷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