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陛下!西伯侯姬昌子伯邑考, 纳贡代父赎罪。”
摘星楼上,国师申公豹请示于天子座前。
帝辛搂住怀中的妲己,正于朝歌最高处欣赏首都大好风光。当年囚姬昌于羑里, 便征徭役,修成了鹿台与摘星楼。时过境迁,姬昌却仍身陷囹圄。
而囚姬昌于羑里, 便是由国师申公豹进言献策的。
初见面时, 帝辛觉得他与申荀相似, 后来相处久了, 只道是自己对申荀执着才产生的错觉。这申公豹确实有道法在身,能为帝辛效劳办事,但他也有明显的私心。
帝辛知道, 申公豹是鄂侯府的人。
最初任用国师时, 他便派了心腹暗中观察,回报的内容是申公豹在鄂侯小少主驭宝用回南鄂前去赴了私宴,甚至第二天晨间申公豹才出府。后来,在驭宝用出发回南鄂前, 帝辛在朝上挽留,说要要任用鄂侯小少主出征东夷。这时候, 申公豹立即站出来极力劝阻。
在那之后, 即使驭宝用已经不在朝歌, 国师申公豹还做了不少明里暗里助益鄂侯府的事情。
鄂侯年岁已大, 府里有好几个儿子, 但都不堪重用, 不如驭宝用讨喜惹人喜欢。帝辛对驭宝用也有长辈对小辈的关爱情谊在, 便想着要赐婚将比干的女儿嫁给他, 结果又受到申公豹的反对。
由此, 帝辛猜测这两人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七年前拘禁了姬昌,西岐逐渐式微,倒是让南鄂越发坐大。帝辛一心想要废除诸侯分封制,却自始至终未寻到合适的由头。如今伯邑考进贡,倒是个机会。
妲己知道大王心中所想,笑了笑,替他问了出来:“伯邑考纳贡何物?”
“七香车,醒酒毡,白面猿猴,美女十名代西伯侯赎罪。”申公豹将伯邑考的贡单呈上来,回禀道。
“这些东西,便想要打动孤了?”帝辛冷笑一声,似对这些贡物无甚兴趣。
妲己挑眉,俯于帝辛胸口,笑着解释道:
“七香车,是轩辕皇帝在北海击败蚩尤时遗落下的神器。若人坐上面,不用推引,欲东则东,欲西则西,可谓是西伯侯世代相传的宝贝。
“醒酒毡,也是一件妙物,若是人酩酊大醉,在毡上卧下,不消时刻就能够清醒。大王您喜饮酒,海量难填,倒对您没什么用处,却是利妲己了。
“白面猿猴,更是奇异的畜类,善知三千小曲,八百大曲,能讴筵前之歌,善为掌上之舞,真如呖呖莺篁,翩翩弱柳。
“至于美女十名,也是极好。美人,再多都不嫌多不是?伯邑考进贡赎罪,也算得上是费尽心思,未愧对大王威严尊贵。”
“你倒是喜欢伯邑考纳贡的这些?也不知他是上贡给孤,还是上贡给你?”帝辛勾住妲己的下巴,垂着眼看她。
妲己娇嗔一声,又道:“怎么,大王的,就不是臣妾的了吗?”
“哈哈哈,孤的,当然也就是爱妃的。”
说着,两人打情骂俏起来。
申公豹立于旁侧,见他们熟视无睹,打断道:“伯邑考此人长身玉立,青丝如墨,目光顾盼,流丽无双,是西岐著名的美男子。此外,他吹得一手好竹箫来,乐名遐迩,驰名东西。”
帝辛怎会不知道伯邑考是什么样的人?在姬发来朝歌问学前,西岐便是伯邑考住在朝歌的西伯府。那时候帝辛还是太子,与伯邑考、诸侯各少主们混迹,倒也不少少年意气。
已过了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了。
帝辛早忘记了伯邑考的样貌,再听申公豹提起,不免惹得他好奇起来。他已经从当年那个冲动鲁莽的太子成为了震天动地的君王,那伯邑考呢,还是那样温润、和善,完美得像个假人?
“传。”帝辛沉声,令伯邑考上楼晋见。
伯邑考竟肘膝而行,上到了摘星楼的顶层,在栏杆外俯伏向帝辛奏曰:“犯臣子伯邑考朝见。”
帝辛随意地坐在案后,以手撑着下巴,打量眼前这位据说著名的美男子,心道白驹过隙,伯邑考却与当年一样未曾有变。他点头赞许道:“姬昌罪大,竟敢忤逆君王,现在你作为儿子纳贡为父赎罪,倒也算得上孝顺。”
伯邑考略微抬头,对帝辛道:“犯臣姬昌罪大,幸得陛下特赦宽宥才免以一死,得以暂居羑里。臣等举室感激陛下天高海阔之洪恩,仰地厚山高之大德。现下伯邑考昧死上陈,请代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