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斥责声戛然而止。片刻寂静后，传来带着警惕的询问：“谁啊？”
“嫂子，我是住在巴图大哥家的祁明远。来博乐办事，顺道来看看您和孩子。”祁明远提高声音答道。
房门应声而开，李佳佳脸上堆着笑容，但在瞥见祁明远身后的黄璇时，那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秒。
“佳佳姐，”黄璇连忙上前半步，“我顺路给祁明远带个路。”
她晃了晃手中的水果篮，“正好也来看看孩子。”
“哎，快请进。”李佳佳侧身让开通路，脸上的笑容略显局促。
踏进房门，祁明远才看清屋内的全貌。
狭小的空间里，每一寸都被充分利用：褪色的布沙发扶手上搭着校服，折叠餐桌紧贴着墙根，墙上贴满了奖状和课程表。
虽然拥挤，但地板擦得发亮，杂物都整齐地码在收纳箱里。
“先别写了，回屋去吧。”李佳佳轻声对孩子说。
男孩如蒙大赦般抱起作业本，钻进里屋时偷偷朝客人投来好奇的一瞥。
祁明远和黄璇站在玄关处，几乎转不开身。
老旧的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搅动着空气中残留的紧张气氛。
等孩子进屋后，李佳佳利落地收起折叠桌，狭小的客厅总算腾出些落脚的地方。
“坐吧，地方小，别介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搬来两个小板凳。
塑料凳腿与水泥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祁明远暗中打量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在博乐，明明花不了多少租金就能租到更好的房子，为何偏要蜗居在此？
但这个疑问被他悄悄咽了回去。
“嫂子，”他接过板凳坐下，“我这些天一直借住在您家蒙古包。听说您也是湖北人？我是襄阳的。”
“那可真巧！”李佳佳眼睛一亮，“我是随州人。”
她看向祁明远的眼神亲切了许多。
早就听巴图说，这个年轻人不仅自费买了婆婆那些刺绣，还帮婆婆开拓了销路。
想到这儿，李佳佳看向祁明远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那些刺绣换来的钱，就像旱季里突然涌出的泉水，不仅结清了拖欠半年的补习费，还够给孩子报个暑期强化班。
她麻利地倒了两杯茶水，茶叶在玻璃杯里缓缓舒展。
巴图家在查干陶勒盖只是普通牧民，而且牧民看着牛羊多，但变不成现钱就什么都不是。
再加上城里孩子的教育开销，就像个无底洞……
“谢谢嫂子！”祁明远双手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
他顺势感叹道：“能在千里之外的博乐遇见老乡，真是难得的缘分。”
李佳佳眼角笑出了细纹：“可不是嘛！你不但住在我家，还帮了我们这么大忙。这缘分，就像草原上两粒被风吹到一起的沙棘籽。”
李佳佳的目光掠过祁明远，落在他身旁始终沉默的黄璇身上。
“你们这趟来，”她单刀直入地问，“不单是来看我们的吧？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祁明远笑着拍了下膝盖：“果然瞒不过嫂子！”
他注意到李佳佳嘴角微微绷紧，有些不悦，便立即补充道：“是好事——村里和湖北支教团合办了免费暑期培训班，专门给牧区孩子补课。巴图大哥知道我要来博乐办事，就想让我来问问您愿不愿意让孩子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