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还裹着粗糙老茧、此刻却已完全脱离手掌的、沾满污物的手指,打着旋儿高高飞起,划出两道刺目的抛物线,落在被融雪浸湿、结着薄冰的污浊地砖上,还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人迟钝的神经终于将剧烈的断指之痛传递到大脑,他眼球猛凸,喉咙里爆发出惨烈绝伦、不似人声的凄厉嚎叫的前奏!
然而,这声惨嚎甚至没能冲破喉咙,彻底爆发出来!
一个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特有硝烟余韵的管状物,如同索命的毒蛇之吻,以雷霆之势抵上了他的眉心!
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他的头猛地向后磕去!拇指粗的黝黑枪口死死压入他的皮肉,冰寒彻骨,带着死亡的宣判意味。
司漪的面具掩盖了所有表情,只有那双兜帽阴影下的眼睛抬了起来。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平静得如同凝固了亿万年的冰川深湖,又像是机械瞄准镜后完全冰冷的准星。
那是一种纯粹的、漠然的杀意。
她的声音比抵在脑门上的枪口更冷,没有任何声调起伏,清晰地送进对方耳朵里:“下辈子注意点。”
枪声被精巧高效地消音模块压缩成一声短促而沉闷的爆裂!
不是震耳欲聋,却更加致命!
鲜血混合着灰白色的浆液猛地眉心里飙射而出。
他的身体瞬间失去所有支撑,像一具被剪断了提线的破烂木偶,直挺挺地向后重重砸倒在冰冷肮脏的湿地上。
司漪甚至没有再看那尸体一眼,沾着一点飞溅血星的面具在昏暗光线下半明半暗。
她手腕利落一翻,那柄还微微发烫的枪支消失在袖中。
仿佛只是随手拂去肩头的一片雪花,她抬步,绕过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步履沉稳地向街巷深处走去。
靴底踏过血泊边缘的融雪积水,发出清冷而规律的声响。
她身上那股高档香水的气息依旧若有似无地弥漫,只是此刻,混入了刺鼻的铁锈腥气,形成一种令人胆寒的诡异芬芳。
鸣枭一直斜倚在酒馆门廊冰冷的石柱上,双臂环抱,将这场迅如闪电的杀戮尽收眼底。
他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丝冰冷的、近乎赞赏的弧度。
他迈开步子,几步便与司漪并肩,沉默地引着路,消失在更幽暗的巷道深处。
穿过无数条被油污、垃圾和生活腐烂气息浸透的小巷,一座与地下街区破败混乱格格不入的建筑赫然矗立在视线的尽头。
飞檐斗拱,琉璃金瓦在远处肮脏霓虹的微弱映射下流转着庸俗却刺目的奢华光泽,巨大的匾额之上,两个用纯金浇铸的大字在昏暗中也难掩其华。
‘金楼’!
司漪的目光在牌匾上停顿了一瞬,面具下的眉头无声地蹙起。
这穷奢极欲的楼宇镶嵌在这片最底层绝望的泥潭里,散发着一种强烈的不协调与腐蚀性的糜烂气息。
鸣枭仿佛能透视她的思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为眼前的景象敲下定论:“司文栋的手笔。”
司漪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锋,投向那金碧辉煌的楼宇深处。
原来……这才是他伸向帝国阴暗面的真正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