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霜月卡在大乘后期已有三百年。
三百年间,她看着宗门的银杏落了又生,看着丹炉里的灵火燃了又熄,丹田那层琉璃般的桎梏却始终顽固如初。
此刻她斜倚在白虎背上,指尖捻着枚冰玉棋子,望着殿前石阶上那抹银发,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晋升时,也曾有过这般锋芒初露的模样。
洛晴垂手立在丹墀下,月白弟子服衬得银发愈发耀眼。她偷瞥了眼案上的青瓷盏,茶汤里浮着三片打转的茶叶,像极了自己此刻纷乱的心绪。
“洛晴,冰与水双灵根,灵息澄澈,可堪造就。”
兰霜月轻呷茶水,杯沿沾了点水汽,“长老们要收亲传弟子,你可有属意之人?”
洛晴指尖微颤她垂眸道:“弟子忙于修炼,倒是……疏忽了。”话音刚落,耳尖已泛起薄红。
兰霜月轻笑一声,白虎顺势蹭了蹭她的手腕:“你的比试,我瞧着了。对自己够狠。”
她指尖轻点,一枚晶莹的棋子落在洛晴掌心,“冰院若水长老,与你最是相配。”
洛晴握着尚有余温的棋子,躬身行礼时,银发扫过石阶,带起细碎的光。
兰霜月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喃喃道:“这锋芒,倒像极了雪巅那位……”白虎低啸一声,她便拍了拍虎背,“走,挖那坛埋了百年的醉仙酿去。”
回到住处时,洛晴戳了戳它愈发湛蓝的翅膀:“倒真是变蓝了不少。”
圆滚滚的池池飘过来,用翅状小手虚拢着不存在的下巴:“蛋蛋壳上的裂纹深了,想必两年后准能破壳了。”
它忽然绕着洛晴飞了圈,“诶,对了,《冰丝雨》练得如何了?那日见你水针凝冰总差一丝。”
洛晴指尖凝出枚剔透的水针,却在将冻未冻时骤然溃散。
她望着水渍在石桌上晕开,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晴儿,要变强”,喉间便有些发紧。
两日后的揽镜殿,拄子上缠绕的冰纹在晨光里流转。各院弟子按灵根属性排开,金系黄衫如穗,木系绿衣似芽,直到冰系的月白队列,洛晴站在其中,银发在一众黑发里格外显眼。
台阶顶端的宗主位空着,两侧长老席上,冰院大长老华垂须发如雪,三长老顾盼雪正朝她颔首——这位自她入宗便常递橄榄枝,此刻却被她暗自谢拒了。
“时辰到。”华垂声如洪钟,长老们便如流云般散向弟子。
洛晴婉拒了几位前来招揽的长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若水长老的席位。
那位始终闭目养神,乌发用支素净冰簪挽着,侧脸冷得像块万年玄冰。
正当她心头打鼓时,身后传来清冷的声线:“你便是洛晴?”
洛晴猛地转身,见若水已立在身后,连忙行礼。
对方指尖微动,一枚刻着冰纹的令牌便飘到她面前:“可愿入我门下?”
令牌触掌时冰意刺骨,洛晴却心头一热,跪地时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弟子拜见师尊!”
若水屈指轻弹,一道蓝光裹着两人腾空而起。殿外的风掠过耳畔时,洛晴攥紧令牌,忽然觉得那丝总也凝不成冰的灵力,似乎在血脉里轻轻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