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往外头走去。
钟仪忙站起身,“既然缺了料儿,就不必这么麻烦了,天儿也这么晚了,你再跑一趟,怪累的。”
那女娃立在门口怔愣一瞬,抬袖往额角擦抹了一下,怯声开口,“娘子...我不会耽误太大功夫的,我...”
钟仪一眼便瞧出来了,这女娃属实不愿意丢这单生意。
“我今儿不吃你的酥山了。”她朝女娃笑道:“你给我们做点饭菜吃吧,
做什么都行,尝尝你做菜的手艺,以十份酥山的价钱付你,如何?”
闻言,那女娃面上的怯色登时消融了,朗声一笑,“成!娘子您就请好吧!”
女娃一走,钟仪又同榻上的人聊了起来。
“老人家,说来,我还不知道您孙女的名姓呢。”
话落,榻上的人有了一丝迟疑之色,屋内也一下子静了,院内的虫鸣声渐次传入屋内。
“她叫苏招娣。”
“招娣...”园香蹙眉朝钟仪看一眼,小声嘀咕,“好怪的名儿...这家啥都怪,不是馍馍儿就是招娣...”
对于这个名字,钟仪也很是不明就里。
章妈妈倒是见怪不怪似的,她躬身附到钟仪耳侧,
“小姐,在穷苦人家,给女娃儿起这种名儿,不见怪,
招娣,招个弟弟来,就这道意思。”
招个弟弟...也不知是那膏灯的缘由还是什么,钟仪只觉内里愈发不适。
将延续香火这样的期望作为名字压在一个女娃儿的头上,真是令人咂舌。
同为女子,她为这女娃心头不平。
不过,她还是有疑虑,怕误伤了这位老人家。
兴许,给孙女起这样的名字,她自己也做不得主呢。
“听您孙女说,您也是识文断字之人,
您若是识文断字,那您母家及您的夫家至少应也是耕读之家...”
可末了,钟仪还是问不出口。
她在那些个侯门夫人之间待惯了的,旁人的家事,即便心里清楚些什么,她也一向是不多话的,这是那些人之间的规距。
现下这话,问的就更是冒犯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客人的身份。
榻上人长长呼出一口气,似是已经预料到钟仪要问什么话。
“是啊,您一定很是奇怪,为何要给她起个这样的名字。”
“没错,就是您所想的那样儿,我们盼着一个男娃儿来延续香火,本来期望她是个男儿,结果,她却是个女娃儿。”
这话,令钟仪方才对眼前这个病弱之人生起的怜意一下子殆尽了。
难道这便是世人常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
男娃儿?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根本不必多听便知晓,若生个男娃儿,定然是养他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稼不穑饱食终日的。
如此娇养长大的男娃儿,遇上今儿这屋头的这份光景,未必撑的起来吧……
“至于家世,原本确实如您所说算得上耕读之家,可后边儿,她祖父沉迷赌钱,便落魄了,
她祖父赌钱欠债被人打死后,房子也被抢走了,后来,她父亲也死了,她父亲死后,她母亲便迅速改嫁了,
人呐...真不知道活个什么劲儿...
不可预料...不可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