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买呢,天天不是稀粥就是干饼子,嘴里面都淡出鸟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玉楼眼睛一亮,连忙环顾四周。
这次的河坝修缮是项大工程,官衙那边足足征了三百多号劳丁。
放眼望去,河堤上面乌泱泱全是晃动的人头。
这么多人呢!
有人就有生意!
劳丁们每一旬才放一天假,给他们回家补充口粮的时间。
其余时间,劳丁们的吃住都在工地上,不许擅自离开工地,不然就以逃役论处。
而他们的口粮,要么是干巴巴的饼子,要么是没什么热乎气儿的稀米粥。
要是她在这里支个摊做吃食,生意指定能好到爆!
沈玉楼激动起来,扭头对吃的头都顾不上抬一下,脑门上面全是热汗的赵四郎道:“赵大哥,我想在这里做生意。”
赵四郎一噎,险些让面汤呛着。
他将脸从面碗里抬起来,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问:“你想做什么生意?”
沈玉楼就看向他手里的面碗,然后再望向一群坐在上风口处啃干饼子的劳丁们。
赵四郎了然了,点头道:“你想做吃食生意……可以是可以,但来这里干活的,都是穷苦人。”
言外之意: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钱,不见得舍得多花钱。
沈玉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问赵四郎:“赵大哥,你觉得,我这汤面做得好吃吗?”
那肯定是好吃的。
毫不夸张地说,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面。
赵四郎毫不犹豫地点头。
沈玉楼便又问道:“那,假如这面,我卖五文钱一碗,你愿意买吗?”
这次赵四郎迟疑了一会儿,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修河堤很耗费体力,官衙发的口粮不够吃,还没油水,我们自己带过来的口粮又都是干硬干硬的饼子,如果花五文钱,就能吃上一碗飘着油花的热乎汤面,我还是愿意买的。”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但我一天只吃一碗,还可能会隔天才吃一碗。”
一碗就够了。
哪怕是隔天一碗也行啊。
有三百多号劳丁呢,今天你来吃一碗,明天他来吃一碗,这生意不就起来了?
沈玉楼越想越觉得这生意能做,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子还亮,她身周的一切好像都黯然失色了。
至少看在赵四郎眼里是如此。
赵四郎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又迎着冷风吹了会儿,等头脑不那么热了,才把脸又转回来,一边嗦面,一边默默地想:看来,他得想办法跟差吏打好关系了。
沈玉楼可不知道他心里面的想法,也没往差吏那头想。
等赵四郎把面吃完了,汤也喝干了,她将瓦罐装进竹篮里,又从竹篮里拿出那个两头密封住的大竹筒,递给赵四郎。
“赵大哥,这竹筒里面装的是熬好的汤,你晚上收工了,升个火堆,将这竹筒架在火上烤一烤,等里面的汤烧开了,将热汤倒进碗中,再把干饼子撕成小块,泡进汤里面。”
这样就能得到一碗热乎乎的汤饼了。
沈玉楼一板一眼地交代着,都没注意到赵四郎今天看她的次数,比这些天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
眼神也跟以往不太一样。
她交代完后,便拉上赵宝珠,心急火燎地往大牙湾村回赶。
这件事得跟赵婶子说一说。
不知不觉中,沈玉楼已经将赵母当成了自己的长辈。
两人出门出得比较早,在淮水河镇那里也只停留了一刻钟左右,赶回大牙湾村,也不过才巳时末(上午九点多钟)。
远远地,就见赵三郎手里面拿着把刀,面色发白,嘴里面还不停地说着:“我不行,我真的不行啊……大娘,您还是去找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