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仿佛看见了希望,原本脱力的振旗和振强也觉得体内重新充满了力量,拉着牛车的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又过半个小时,牛车进入医院大门。
老胡抱着贵琴紧忙跑向急诊,他婆娘拉着振英跟在后面,至于振旗和振强,哥俩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只得躺在牛车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可贵琴刚被放到急诊室的床上时,只见她‘哇’地吐了一大口,把一滩黑黄色的粘稠液体吐在地上。
恶心的腥臭味很快充满了整个急诊室,连一旁带着口罩的大夫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老胡也觉得恶心,不过他强忍着,用脚踩了踩贵琴吐出来的东西。
——呲啦
摩擦地砖的声音轻轻响起。
老胡心头一沉,明白贵琴吐出来的东西里面有大量的黄泥沙,至于那些半透明的块块是什么东西,老胡一时还猜不出来。
护士用镊子夹起一块,再用力按了按,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蜡烛...”
大夫闻言一愣,扭头看向老胡。
蜡烛这东西,人能吃么?
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东西的时候,大夫吩咐护士,准备给贵琴洗胃。
经过一晚上的忙碌,才算将贵琴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冲洗出来,足足装满三大盆。
不单单是老胡夫妇,就连大夫和护士也蒙了,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肚子里怎么会装这么多东西!
再说了,黄泥沙和蜡烛有什么滋味?这小丫头又是怎么咽下去的?
至于最后冲洗出来的幽绿色液体是什么东西,还要先化验一下才知道。
贵琴被安排住院,老胡婆娘则是带着振英和两个儿子先回家,毕竟家里还有牲口要喂,离不开人。
村民住院需要开一张地方的介绍信,好在老胡和医院的副院长有过一面之缘,介绍信后补就可以。
贵琴的小脸蜡黄,一句话都不说,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看着被折腾成这样的闺女,老胡别提多心疼。
直到第二天夜里,贵琴嚷嚷要吃饭。
老胡一听闺女要吃饭,顿时喜上眉梢。
生病的人只要张嘴吃饭,就说明病就快好了。
趁着医院食堂还没关门,老胡紧忙去打了一盒饭菜,大夫说贵琴是胃病不能吃过硬和过油的食物,那样对胃的恢复不好,所以老胡只打了一些青菜和稀粥。
端着饭盒的老胡在一楼门口遇见了来探望的婆娘和振英,就一同返回病房。
可贵琴的吃相,给他们吓了一跳。
小脸蜡黄的贵琴好像饿狼一样,一盘子菜几口就吞下肚子,连咀嚼的过程都省略了,至于那碗稀粥,贵琴更是一口气儿喝得个干干净净。
可贵琴还嚷嚷着饿,还要吃。
见闺女饭量这么好,老胡自然没多想,便又去食堂打了一份。
可这一次,贵琴吃得比第一次还要凶,并且还嚷嚷饿,可她的肚子已撑得圆鼓鼓的。
这下老胡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紧忙去招呼大夫。
大夫刚一只脚迈进病房,贵琴却猛地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大夫。
可下一秒,只见贵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喷了大夫一身!
洁白的大褂沾满了猩红的血点,就连大夫的眼睛和口罩上也被喷的都是,饶是见多疑难杂症的大夫,也在这一刻愣在原地,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贵琴的这一口血,足足喷了一分钟才停下。
“咯咯!”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贵琴嘴里发出一声怪笑,可紧接着两眼一闭,朝后倒去。
老胡紧忙跑过去扶住贵琴,才算没让她摔在地上,这要是后脑磕在地上,可就坏了。
大夫也回过神来,赶忙上前观察贵琴的情况,可听诊器放在贵琴胸口的那一瞬,大夫的眉头紧扭在一起,拧成一个明显的‘川’字。
贵琴的心跳,几乎听不见了!
大夫赶忙扒开贵琴的眼睛,发现她瞳孔竟有扩散的迹象,就连脉搏也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程度。
种种迹象表明,贵琴的生命体征在急速下降。
没得办法,老胡抱着贵琴再一次冲进急诊。
由于医院的很多大夫还没下班,便一同会诊。
可让大夫们无从下手的是,贵琴似乎并没有受伤,皮肤呈现的蜡黄是营养不良,内脏也没有出血的迹象,可她的生命体征就这么离奇地迅速消退着。
又过了一会儿,大夫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了病危通知书。
老胡婆娘和振英早已泣不成声,这好端端的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老胡紧咬后槽牙,说话的声音相当压抑,“别他娘的哭了,带贵琴回家。”
急诊室里的所有人以为听错了。
“咱家闺女,要死也得死家里。”
说完,他不顾大夫阻拦,将贵琴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往家走。
他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是半夜,除了零星几盏亮着的路灯外,再瞧不见任何光亮。
如果说他们来医院那晚的夜特别亮,那么今夜就是特别的黑,黑到什么都看不见。
就连手电筒也只能照亮前方几米。
这一夜的路不像前两天走得那么久,也就个把小时,他们带着奄奄一息的贵琴迈进了家门。
老胡蹲在房门口抽着旱烟,听着屋里尽量压制的啜泣声,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好端端的人,咋说不行就不行了...
可就在这时,老胡竟看见大门外突然出现两个闪烁的黄球。
老胡打开手电朝着那里晃了晃,发现门外竟站着一只黄皮子。
这黄皮子与寻常的不同,它浑身的毛根根直竖,体格也比寻常的黄皮子大了一圈。
最关键的是,这只几乎和狗差不多大的黄皮子,是后腿直立站在那里,而它所看的地方,是老胡身后的屋子...
老胡一激灵,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他忽然想起在十二年前贵琴的百岁宴上,吴三跪说的那一番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