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他没有死,他一定会立刻排除万难回到我身边来知会我,毕竟谁也不会看着自己的爱人平白流三年的眼泪,流得眼睛都涸了,您说是吗?玉道长?”
她的声音里没有怨怼,没有怒火,却像是细密的冰针,缓慢地刺进他的胸腔。颈上的蛇又在笑了,痛感让他几乎要抓住衣襟,那几乎伏在地上的仙人抬起头,眼睛里隐约有哀求的神色。
“鸦鸦,是我的错,”他说,“因为我……”
说呀!那蛇愉快地笑着。告诉她那时候你变老了,你猜她信不信这个理由?为什么变老了就不敢见她,难道只因为变老了就不敢见她?
说呀!因为你肮脏!你就算把五脏都取出来把血都放尽,你还是这张裴家的脸!你就是不敢告诉她你长得和裴厚之一样,你就是不敢告诉她你有那样恶心的样子。
那蛇鳞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蛇在他耳边低语。
“她很喜欢你的脸的,裴家的脸就是很端正俊美,是不是?让她想想就是这张脸杀了她的父母亲族,她会不会恶心得吐出来?”
那句话卡在他的喉咙里,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呕出。
“我有不得已。”他无力地说。
“世上没有不得已的事。”嬴鸦鸦说,有几秒钟她不再笑了,她垂着眼,目光中有浓烈的东西。但眼睫只是轻轻一翕,这浓烈的东西就化开,消散,“您真是个好心人,被我打了还来安慰我。”
“您可以不用装作他了,请您别装作他了。”
“如果我的爱人就这样残酷地看着我被折磨而不动声色,那我宁可他没有回来。为了躺在这里那个人,为了我心里那个人,请您不要再说了。”
玉未成战栗着,喉头翻起甜腥。他确实回来了,确实站在他面前,也确实听到了她叫他爱人。那样温柔的,缱绻的口气,对着的却是坟墓中那个身份。
裴纪堂就是死了啊,他不过是个鬼魂而已,癔想着她还会让他回到身边,忘记自己对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一角没有被焚尽的纸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上,痛觉让他骤然回神。
那纸上是一点没有被焚尽的画像,隐约能看到官服的红色,在边角处隐隐约约残着什么话……
“赠我旧识,遗我旧爱,思之念之,与君永诀。”
他忽然明白她在烧什么了,他忽然想起来那香气是从何而来了。
那是他为她做的香方,那年冬天她拿走那两株水仙后,他就寻花来为她制了熏衣香,自此以后无论花开与否,她总能借此香熏衣。
嗅到这个味道,她或许会想到今年冬天吧。那时的他这么想。
她在烧那方香,她在烧他与她互送的那些旧物,当玉未成意识到这一点时,春风猛然扬起化作灰烬的纸,簌簌然飞向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