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舅兄护送我妻归京,难道要提前奏报尔等。孤不知孤这个王作的,竟似被囚在从州一样。”
其实确实如此,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出来。士兵们低着头,为首的那个单膝跪下:“王上,沉州人心思动,军心不稳,您此时北去,纵使是护送王妃,也难免引人不安啊。王上三思!”
“王上三思!”
第五翳似是叹息着摇头了:“平身吧。”
“孤知尔等惶恐,此时的确是孤思虑不周。今日孤便留在此处,与尔等共赴营中,以示孤平乱决心。王妃便交于舅兄护送,孤不离从州。”
“殿下千岁!”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开始有人高呼。
“殿下千岁!王妃千岁!”
裴怀瑜紧紧地盯着第五翳的侧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突然又被一个影子撞乱。裴清秋也下车了,她甚至牵着两个世子,一步一步地走到第五翳身边。那位表情平静的藩王转过头,在意识到是谁的瞬间,那张脸上的表情显现出细微的裂痕。
“你下车做什么?”他低声喝问,“回去,阿秋!”
裴清秋不说话,她捏了捏年纪大些的那孩子的手,稚脆的童声响起来。
“父王既不离从州,我为瑜川王世子,亦不离此地!母妃与常弟亦作此想,既受从州供养,便守从州之土,不见从州平宁,誓不北上!”
“殿下千岁!王妃千岁!世子千岁!”
在一片沸腾的欢呼声中,裴怀瑜冲过来拉住妹妹的手:“别胡闹!小妹!这不是你发小孩脾气的时候!”
裴清秋甩开了他的手,抬头看向第五翳,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第五翳慢慢地把脸转过去,默然无语,他感觉到裴清秋正在他手腕上写字。
【你设计的,对吗?】
【你的人,对吗?】
那指尖顿了顿,突然用力地用指甲在他皮肤上划了什么。
【我,绝,不,独行。】
从州闹起来的事传到嬴寒山耳边时,她正预备着接下一碗血酒。
北上作战以骑兵为主力,除去赵一石的燕字营,最重要的战斗力还是乌兰古部的乌骑军。在出师之前,整个部落要按照老规矩来一场乌兰古部的誓师。
驻地里的老幼都穿上了节日时的衣服,彩色的披帛和打磨得光滑的玛瑙在她们的肩膀上跳舞。图卢·乌兰古又戴上了那枚金色的耳坠。
用作祭祀的三牲被分别割开喉咙,她盛了半碗带血的酒,双手端起。
天边是艳丽的金色,将要垂落的暮日像是把天割开了一线,坠出血样的赤红来。
这浓郁的艳色覆盖在每一个乌兰古部族人的身上,覆盖在披了甲的乌骑军身上,也盖满了图卢手中那碗血酒。
她低下头,从碗中啜饮一口,嘴唇就沾上鲜艳的颜色。图卢抬抬手,把那碗双手递给嬴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