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要如何带着这个身份在原处生活呢?你身边有与你父亲有仇的人,你已经站在朝廷的对侧……”
“我记得,是不是有一个叶家的孩子在你身边?”
像是一道冰水打进裴纪堂脊柱,他的胸口一窒,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咬牙切齿。
“他未曾教我,未曾生我,未曾养我……!”
但他还是你父亲。裴循之低语。
“若你觉得他不是,你为何悚然发抖?你何不杀了我,然后回去坦然地告诉那个叶家的孩子,你是裴厚之之子?你猜,她会如何待你?”
这絮语一只手一样扼住了他的喉咙。
鸦鸦会如何待他?难道她会一如往常,就像他的生父不曾存在吗?就算她饶恕他,饶恕他身中流淌的恶血,难道她还会继续爱他吗?
她会吗?他又怎么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你该庆幸那个孩子年纪不大,未曾见过你父年轻时。不然她该知道你们是何等肖似。”
她会在爱人脸上看到仇人的痕迹,她会一夜一夜从你眼睛中读出父兄的惨死,最可怕的是,你会老。
“你如今风华正茂,鬓发乌黑,可要不了十年,二十年,你就会两鬓斑白。那时她就会认出你来,不用谁来告密,她自己就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
孩子,侄儿,裴纪堂啊。
“你配不上她,你注定要失却她。”
他慢慢地走过来,好像一点也不怕裴纪堂暴起把什么捅进他的胸口。裴纪堂支撑不住身体一样靠在博古架上,来者的阴影轻柔地盖住了他。
“你有得选。”
“你是文定侯,如果你想,朝中甚至可以为你封王。你原本就是朝中的人,你归顺朝廷有什么不对?或许你一人不能抗衡你手下那女将,或许朝廷待她也棘手,但你带着臧沉回到朝廷,她就捉襟见肘。”
“你把那个叶姓的孩子拿在手里,她跑不掉,那个女将也不敢动。那个孩子为了她的义姐不会自尽,她的义姐也投鼠忌器,安分守己。”
这不是很好吗?嬴寒山不必死,叶家女归于你,朝廷也能得太平。
“你只有用这种手段才守得住她。因为你是裴家人。”
有什么在摇撼他,那只白羽毛的鸟被蛇勒住,竭力地挣扎。
他不想吗?他没有想过吗?在嬴寒山失踪的那些日子里,他不止一次地幻想一个结果。
寒山不能死,寒山如果死了,鸦鸦就会失去全部的希望。可寒山最好也不要完整地回来,她可以失去眼睛,可以缺了肢体,可以失去她的神力。他会竭尽所能地与鸦鸦一起照料她,严厉地按下所有流言,鸦鸦会为了她的阿姊一直留在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