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寒山睁大眼睛,血沫从她的喉咙里溢出来。“要脑袋不要?”那个人还在问。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黑暗,黑暗正在缓慢地爬上来,那只黄鼬蹦蹦跳跳地跑到她身边,开始吧嗒吧嗒舔地上的血。怎么回事,嬴寒山想,发生了什么?我刚刚穿来这里,为什么这就结束了?
肾上腺素在缓慢褪去,比痛苦先来的是尖锐的寒意,她挣扎着,手指陷入沙土,弯曲又展开,留下不很明显的抓痕。血从伤口冒出来,从口角冒出来,变成一个又一个黏稠的泡泡。
好痛,好痛,救命,谁来救救我,我还没有死……
好痛……被血呛住了……
救救我啊……。
“金笼坠,翠羽污,天下苍生共一呼。”
无山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怎么了?”无宜问,“癔症了?让铁花崩了眼睛了?”
你大爷,无山说,你才被崩了眼睛。
“你和我是同一个大爷。”
这是嬴寒山来这个世界的第五个年头,现在她叫无山。五年前她在一个得了疫病的少女身上醒来,苦苦扛了三天后居然生是扛了过来。这副身躯的主人姓无,头顶上有个姐姐,带着她俩的是打铁的老爹。
无老爹什么都打,替人打农具,修农具,给房子打部件,偶尔也用铁皮弯一点小玩具给他的两个女儿。无宜很不屑地撇嘴,不接,无山却很喜欢。
这些小东西都有种跨时代的精巧,弹簧,机栝,一切结构都先进得不可思议。她曾经问无老爹她是不是什么都能打,老爹一遍用汗巾抹脸一遍哈哈大笑。
“对!”他说,“可是有一样东西不能打。”
是什么?
是剑。
无老爹不铸剑,也不替人铸兵甲。老汉不会,他总是这么说,老汉的手笨得很,打不了杀人的东西。
这是谎话,无山见过他悬挂在屋里的那把剑,剑鞘宝光湛湛,剑锋鞘中自鸣,无数个夜里他盘膝坐在墙下,就这么抬头望着那柄剑,像是在望着一个触手不可及的希望。
“哎,姊,咱们爷不会是个退隐大侠吧。”无山问无宜。
“问出这话来,你倒很像是虾子。”无宜用白眼翻无山。
哎,小姑娘叛逆期,真可爱真可爱。
无宜被自己妹妹的一脸姨母笑恶寒到,跳开几步才接上话:“咱们爷没和你说过?”
在无山困惑的眼光里,无宜开始缓缓地讲无家的事情。讲他们据说是仙山上来的“无者”祖先,讲无家曾以双脚丈量每一寸日照之处,讲他们曾经是制衡天子的力量,曾经是手捧民众血泪的呼号者,讲他们将一个一个理想铸入剑中,献给贤王,又拔出一柄一柄利剑,刺杀昏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