乜允这个兄长倒是个拎得清的人。
乜戈环顾一圈四周,叹了口气,抬手取掉头上的盔甲,拆掉发冠递给了犹豫不敢上前的亲兵。
“我原本是在这里等待项将军苏醒,亲自赔罪,再去向王寻一个发落。”
“现在看来恐怕是来不及了,若是项将军醒来,把这个转交给他,说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道歉了罢。”
第165章 倦马有恨?
主账中燃着灯烛, 四壁都被烘上了一层浅橘色。
乜戈把随身佩剑交给亲兵,换了甲胄下来,他沉痛恭敬地跪在帐下, 像是一条不慎撕破了主人裘袍的狗。
而他的主人正阴沉地看着他。
峋阳王重新束发换过染血的外袍, 一道突兀的箭伤在他右颊上画出横线, 他不言不语地睨着把上半身压得很低, 几乎要把自己贴到地上的卫尉,突然抓起手边压军报的镇纸,猛地向帐下人砸了过去。
“殿下!”
一瞬间大气不敢出的左右纷纷活过来, 惊呼的惊呼, 躲避的躲避, 镇纸砰地砸在乜戈的肩上, 后者只是伏得更低, 哼都没有哼一声。
“据守虓原,万数大军,你那兄弟带得好兵!率千人折在一个女子手上, 他倒厚颜被生擒了!”
第五特这一句吼动的气是真的,生擒了乜允的是对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 本来没什么风浪。偏偏沉州方有意炫耀似的, 尽把那小将的事情向外宣扬。周遭百姓都说那是个使得游龙双股剑的女子,武艺冠绝三军,一上来就生擒一员大将。
“臣弟轻忽出兵, 以致折损兵将,虽已身死, 但罪不足偿。臣身为兄长, 教导不力,理应连坐。”乜戈还是伏着, 似乎头都不敢抬一下,“两军交战在即,请殿下万要保重身体,勿以臣之罪动怒。”
帐中再一次安静了,空气将要凝成液体滴落下来。第五特脸上阴晴不定,他拎了手边王剑,慢慢从上首走下来。剑锋被推出鲤口一线,在灯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寒芒。周遭静极了,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站在那里的人唯恐因为一点细微的声音而吸引到王的注意力。
“臣别无二话,唯请殿下安抚好宝仪郡主。”
这句话仿佛丢在冰上的石子,周围人都听到咔的一声轻响,鲤口那一线剑光被推了回去。第五特恨铁不成钢似的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脸颊。
“为我子,你这颗头颅就留在脖子上吧。”
宝仪郡主是第五特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女儿,说实话他也不怎么记得这个女儿的样子,不过既然被他嫁给了乜戈,那大概母亲还活着吧。
可现在他活似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那张原本弥散着怒气的脸也平和了些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