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观鹭看嬴寒山皱眉盯着火有一会了。
她下意识想过去给灯添一点油, 剪一剪灯芯, 虽然已经在这个队伍里有了主事的文职, 但乌观鹭仍感觉自己好像夹在了身份的夹缝里。
她站在这里, 总觉得仍旧在王府中,那些连缀的灯枝上跃动着火焰,王的影子在这火光中变形。
它变成一只有鳞的兽, 口中滴沥着破碎的肢块和鲜血。
乌观鹭打了个寒噤, 回过神来。嬴寒山已经不再看火, 而是看着她了。
“灯暗了, ”她温顺地俯下身, “妾去添油。”
“没关系,还能撑一段,现在从青城那边运来的军需还没全到, 能省一阵子是一阵子。”她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坐处, “你坐?我刚刚看你一直站着, 以为你在找什么。”
乌观鹭安静地坐下去,把手交叠在膝盖上,恭顺地垂着头。她能感觉到嬴寒山还在看自己, 一个男人这样看着她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可为什么一个女人也要这样看着她呢?
“观鹭?”
“妾在。”
嬴寒山好像被什么噎住了, 半天才继续向下说。
“今天那件事情, 你怎么看?”
她说的是那个叫何箐的女子,烛火跳动了一会, 乌观鹭身后的影子也有轻微的晃动,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妾不知道,此事应由将军决断。”
帐篷里安静下来,乌观鹭垂着头待了一会,用余光去瞥嬴寒山脸上的神情,她还是皱着眉,大概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应该怎么答呢?乌观鹭的眼光从她脸上落到桌上布料垂下来的一小片花纹上。她过目不忘,她学过文书调度,为了活下去,她也学过在这时候如何娉婷地走到那个发问的男人身边,跪下来仰起头,用鹿一样无辜的神情问他“妾一个女儿家懂得什么呢”。
但现在她应该怎么回答?
有脚步声打断了乌观鹭的思绪,来人在帐篷前稍停了一下与亲兵搭话,然后径直走了进来。嬴鸦鸦手里拎着点心,用肩膀顶开帘子:“阿姊!啊……观鹭姊也在。”
乌观鹭起身:“妾就先退下了。”
“退下做什么?”嬴寒山不吃东西,嬴鸦鸦也并不和她客气,把手里的点心放在了乌观鹭旁边,“今日议事,文官之首皆应到场,裴刺史那里没有事,我就也过来了。苌先生还有事务在身,来得迟了点,观鹭阿姊再走了,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很轻松地把点心解开了,示意乌观鹭吃。乌观鹭怔怔地拿起来一块,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回原处了。
嬴寒山指了指茶水示意两个人自便,这气氛不像是议事,倒有点像围炉煮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