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又没有人问了。
有一个村子在朝廷班师那天起了大火,村里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一个走亲戚的人疯疯癫癫地逃回来,他说朝廷官兵马鞍上系的不是匪徒的头颅,是他认识的,那一村男人们的头颅。
那些头颅迷茫地望着天空,似乎有很多问题,但那被血糊满的口再也问不出来。
于是没有人敢再上报了,朝廷的确把匪患平了,即使没有“平”,那些呼告声也再也不敢冲出喉咙。
直到半个月前山匪再次下山,某个又一次失去了粮食和亲人的村子终于决定冒险,他们听说沉州的刺史府里有一位爱民的好官。虽然爱民的好官这个名字就像天官的名号一样虚无缥缈,他们还是咬着牙来了。
裴纪堂把人搀扶起来,沉沉地叹息:“我已经上任数月,你们不敢来,拖到现在,是我做得不好。”
被搀扶起来的那个老人摇头,他说不是的,只是我们恐怕,村中的幼子已然不多,我们……
“村中幼子?”
那个老人愣了一下,慢慢闭上嘴。
而另一边,在院子里擦拭无宜锻造的那把短剑的嬴寒山听到了一阵怯弱的敲门声。
她拎着剑去应门,门前站的却是一对孩子。男孩女孩身上的衣服都很干净,女孩的头发甚至用红布扎过。他们像是两只小动物一样紧紧地缩在一起,仰头看着她。
“?你们是哪家孩子?”
男孩年纪更小,被这么一问突然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小女孩用力吸了一口气,怯怯地说:“我们……我们是青岩洼送来的供奉,将军可随意取用,请……”
“请将军出兵救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提着剑的嬴寒山,傻在了自己家门口。
“啥供奉?不是,你给我说清楚啥供奉!”
第99章 桂枝和个球
人生总是会有一些痛苦的选择题。
腿受伤溃烂的士兵, 要么丢一条腿,要么丢一条命,总没有一个双全的办法。对青岩洼的人来说, 他们就是这个烂了腿的士兵。
听说那位裴刺史人是很好的, 就算他不出兵救他们, 也应该不会再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当做剿匪的功绩。但那位很好的人身边, 有一个很不好的人,偏偏兵权又在这个很不好的人手里。
嬴寒山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沉州。
这个人太奇怪了,十个人嘴里有十个她, 每一个都大相径庭。淡河附近的人说她是神女, 是羽冠鹤氅白衣飘飘带着童子的神仙, 淡河闹疫的时候, 就是她从天而降一甩拂尘, 挥去了满城的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