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阶阶梯出现在她面前时,嬴寒山突然感到脚下一空,一个趔趄踏了上去。随即这一阶也开始崩坏, 脉络向上蔓延,组成下一阶, 再一阶。
她在轰鸣的雷声中向高处走去。
头痛, 耳膜穿孔,咽喉水肿。头颅上所有的孔洞好像都连在一起开始透风, 她抱住头跌跌撞撞地向上走。
这不是普通的天雷,在痛苦中她拼命从脑内翻出一丝清明。船上白门人的死与她有关,这场水战中所有的死者与她相连。
她突破了,就在那个被痛苦和狂怒支配的时刻,她迎来了从筑基到金丹的天劫。
脚下的血色开始叫嚷,惨叫声,哀求声,哭声,咆哮声,喃喃自语声。
仿佛鬼魂们在这一刻短暂地复活。他们在她耳边窃窃私语,那些含混不清的话穿过耳膜堆满她的头颅。
脚下的阶梯越来越不可靠,血色的脉络在减少,它从勉强稳定变得摇摇晃晃。
她没有杀足够的人,没有足够的性命来托举她继续向上走。有金色的脉络从她的手指尖端飞出,它们组成最后几阶台阶。
路到头了。
她抬起头,在那台阶尽头看到了一扇门,一扇原木色的门,上面有些斑驳。
那是几年十几年清理广告,撕下旧福字后留下的胶印,痕迹像是烧伤病人的皮肤。它没有锁,门扉虚掩着,突兀地立在台阶那一头。
嬴寒山眩晕地看着它,冷感从她的后背,她的喉咙爬上来。
她前进的脚步停下了,那扇门近在咫尺,她却没有一点力气去推开它。
一阵铃声响起来,她听到无比清晰的女声。
“小寒,你怎么不回家,你不要妈妈了吗。”
脚下的台阶骤然崩塌。
最后一道雷落下,所有人都看到那个被雷包裹的影子直直坠入水中,大雨随着雷声的结束倾泻而下,在雨声和嘈杂里,没人注意到一道身影冲上甲板,双手伸向天空,仿佛想要接住坠落的身影。
但四周安静下去了,她沉下去了,没人听到那声声嘶力竭的“寒山”。
嬴寒山想,自己一定睡了很久。
无梦的睡眠是一片黑色,昏沉得像是死亡。她在这片黑色里浮游,缓慢地升起,升向头顶那一束微弱的光线。
“系统?”她问。
“我在,宿主。”
她试着伸展自己的四肢,把自己的手指移动到眼睛前来,眼前的黑色水波一样荡漾起来,好像有些模糊的画面浮现,又很快平息。
“我死了吗?”
“几乎是这样,宿主突破金丹的天劫在最后一刻失败了。那颗水龙珠被消耗掉用于保护宿主,所以现在你还活着。”
嬴寒山放下手,她感到一阵疲惫和茫然涌上来。
“我有什么错?”她问,“制造瘟疫的不是我,掀起战争的不是我,杀掉无辜者的也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