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在他脸上,吹开散下来的一缕鬓发。他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近前的亲兵。
不好玩吗,你怎么不笑呢。他问。
于是这个亲兵也只能挣扎着,扭曲地微笑起来。
站在船上的田恬回过头了,谢天谢地,他现在没有在笑。但那双眼睛亮得出奇,在初晓的天幕下像是一对凶兆的星星。
他用手托着远处的水面,那里正有一点影子浮现。
他仿佛是托着一只草虫一样,展示地向自己的亲卫指了指那抹影子。
那群人来了。他轻柔地说。
“太好了,他们来了。”
第46章 困于笼中
河风在吹动白鳞军的头发。
在淡河军中度过的这段时间, 他们的发丝已经生长到足够扎成髻的长度。
因为久日没有机会下水,有些白鳞军便模仿岸上的习惯,将头发扎成小小的髻结。
而现在就在登船驰援淡河的几个时辰之前, 最后一个人也用匕首割断了自己的头发。
现在他们看起来不那么像是正规的士兵了, 他们在一瞬间又变回了水中披发而文身的白门人。
风撕扯着他们的发茬, 翻动着他们的领口, 现在不是哪一支军队将要去营救哪一方的百姓,是白门的儿子女儿们握紧武器,决意要与伤害自己亲人的人搏一搏生死。
林孖告诉他们那个盒子的事情时嬴寒山就站在他身边, 她在脑袋里预演了无数次他们可能的激烈反应。
但那些来自白门的青年人们非常安静, 他们乌黑的眼睛向上望着, 视线浪潮一样压过嬴寒山和林孖的头顶。
有人落泪了, 泪水从他们大睁的眼睛滑到蠕动的喉结, 张开的手掌攥紧,发出骨骼挤压的咯咯声。
盒子在这。说到最后林孖低声地问所有人,要不要认认家里人的东西?
最前排的人用力地摇头, 他问林家阿兄,姨妈, 去救他们?
“是, ”嬴寒山说,“我们一起去救他们。”
那汪就不认了!汪不望那个盒仔!伊要叫汪们捱不过,汪们偏要捱过!汪去把人带回来, 割破了的袖仔换新衣,丢了的铜仔再挂一串, 只要人在, 只要人在就好
一个年轻人突然发狠地抽出刀来割断头发丢在地上,身边的人立刻跟上去。
嬴寒山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只能感觉到他们似乎在用割下来的这一部分身体发同一个誓言,一个一定要复仇和带回家人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