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江面竟在刹那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龙舟划桨,浪涛拍打船身的闷响。
“好一个‘沉默是金&a#039!”
江行舟眸光一凛,心头暗道。
这些举人并未去写龙舟诗词文章,反而以最快速度写下四字成语文术来突袭,干扰其他龙舟众人释放文术。
“唔——!”
江面龙舟上,被禁言的文士们目眦欲裂,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闷哼。
他们怒拍船舷,急得跺脚,须发皆张,却终究吐不出半个字来。
“唰!”
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猛地抽出狼毫,蘸墨挥毫。
转瞬间,数百支毛笔齐齐出鞘,在宣纸上划出凌厉的轨迹——
既然[沉默是金],口不能言,那便提笔蘸墨,以笔书写文术!
这总可以吧!
“轰!”
一道墨色文气率先冲天而起,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锦绣文章在纸页间绽放光华,竟比先前的吟诵更为璀璨!
远处,雷万霆脸色骤变。
他没想到,这禁言之术反倒逼得对手们笔下各显神通,一时间江面上文气纵横,竟比先前更为壮观!
可是,
更“卑劣”的一招文术又来了。
却见,漕运龙舟的十位举人,指尖联手飞快书写,释放出一道四字成语文术:
“[点到为止]——!”
四字成术,墨浪滔天!
“嗡——”
无形的禁制波纹横扫江面,数百文士顿觉手腕间一沉。
有人笔锋骤停,有人墨迹凝滞,更有甚者,狼毫竟在纸上划出个滑稽的顿点后,便再难移动分毫!
[点到为止]——以释放文术者为中心,展开几丈范围内的「禁笔文域」,域内所有书写被压制,大约维持数息左右。
十位举人联手施展之下,这道文术范围扩大到百丈方圆。
“啪!”
周围众龙舟的秀才、举人们手中紫毫应声而止,悲摧的发现,他们笔下墨汁滴在宣纸上,只能屈辱的写出一个[、]点。
这便是[点到为止]文术,再也写不出后面的文字!
江面上一片死寂,
数百文士目眦尽裂,却只能从喉间挤出嘶哑的闷哼。他们青筋暴起,指节发白,更有甚者,气的已按上腰间文剑——!
卑鄙!
无耻!
先封喉舌!
再断笔墨!
他们口不能言,笔下也写不出诗词文章,恨不得摔笔,拔出文剑,跟府衙龙舟队、漕运龙舟队决斗。
“轰!”
两道文术的余波终于消散,可领先之势已然铸成。
府衙龙舟如离弦之箭,冲在了最前方,雷万霆的蟒纹官袍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他负手回望,眼底尽是笑意:“诸君,承让了。”
其后,漕运赤旗龙舟已经冲至第二名,众举人击掌相庆。
有人故意高声道:“这‘沉默是金&a#039配‘点到为止&a#039,倒是相得益彰啊?”
“轰——!”
两道禁术的浊浪拍击在府院龙舟的护罩上,却如撞上礁石般轰然碎裂——被护罩尽数挡下。
王翊舟教谕须发飞扬,指尖凌空一挥,苍劲古篆在江风中铮铮作响——
“《史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众教谕们齐声大喝,当空书写文术。
破——!
青光炸裂!
那两道禁言、禁笔的阴霾,竟被这记《春秋》文术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
众龙舟纷纷恢复口诵、笔伐。
府院龙舟更是如蛰龙苏醒,猛然加速,船首劈开两道雪浪,在众学子震天的喝彩声中直插龙舟第一梯队!
“好一个后发制人!”
韩玉圭拍栏长笑,眸中精光暴射:“原来教谕早算准他们会用这等手段!”
“好一个[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这是要踩着他们的脸面破浪啊!”
众秀才学子们,看的大呼过瘾。
“哗啦——!”
一道青芒破浪而来,府院龙舟的船首如利剑般刺穿江面,船首浪涛,已拍上府衙龙舟、漕运龙舟的船尾。
王翊舟教谕负手立于船头,手掌船舵,灰袍在激荡的文气中猎猎作响,淡淡道:“这等小伎俩,想阻我府院龙舟,可没这么容易?”
“不好!”
漕运龙舟上,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举人面色一变,有人踉跄扑向船尾,嘶声吼道:“快划!快——!府学院龙舟追上来了!”
府衙龙舟的鼓点骤然急促,雷万霆的蟒纹官袖被劲风扯得笔直。
他猛地回头,瞳孔中倒映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青影!
三丈!
两丈!
浪飞溅间,王翊舟教谕的灰袍在船头猎猎如旗。
一时间,龙舟鼓角争鸣,浪飞溅。
江面上百舸争流,岸上观者如堵。
最是那江心处的混战,惊心动魄。
“[大浪滔天]!”
一道青衫举人挥毫泼墨。
“轰——”
江心炸开一道十丈高的水墙,掀起一道排山倒海的浊浪。
数十艘龙舟在惊涛中,卷入狂乱的漩涡。
相邻龙舟被推得横移数丈,船身倾斜间,有舟子失足落水,岸上观者一片惊呼。
“[中流击楫]!”
漕运龙舟上突然爆出赤红文气,船桨击水如雷,硬生生在滔天巨浪中劈开一道裂隙。
船头举人衣袍尽湿,却笑着将染血的笔锋指向方才施术者:“再来啊!”
但见混战中心,七八艘龙舟的船桨已绞成一团,难分高下。
那些原本灵巧如梭的轻舟,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已经完全丧失了迅捷灵便优势,被浪涛推的东倒西歪。
“哗——”
一道三丈高的浊浪轰然拍下,将几艘轻巧的小龙舟掀得几乎直立。舟上举人死死抱住船板,腰间玉佩在浪中叮当乱撞。
“稳住!”
话音未落,侧方漕运大型龙舟的尾舵已横扫而来。
“咔嚓”脆响,应声碎裂,木屑飞溅中,一条小舟如落叶般打着旋儿被冲出战圈。
各龙舟的秀才、举人们已经打红了眼,浑然已顾不上节约才气,拼命快速施展文术。
他们连诗词都懒得写——嫌释放一首诗词文术太慢!
但见某舟刚以“大浪滔天”之术推开旁侧的龙舟,转眼又被另一舟的“中流击楫”震得倒退十丈。
各色直接四字成语文术,疯狂打出!
“咔嚓!”
某艘龙舟被横飞的文气余波拦腰斩断,桐油浸泡的甲板轰然砸向水面。
江风裹着碎木与汗腥味扑面而来,灼热的阳光在浪尖上折射出刀锋般的冷光。
“咚!咚!咚!”
终点处的金鼓声已隐约可闻,
王教谕的灰袍被江风灌满,他站在船首,眯眼望向远方——前方二三里处,便是龙舟赛的终点。
马上便到最后的冲刺!
但是,第一梯队依然还有十余艘龙舟,
府院龙舟始终被裹挟在混战中心,始终差那半步之遥脱颖而出!
他回首,却见舟船上众教谕举人们,一个个都是脸色涨如猪肝,手中笔颤抖着在宣纸上划出歪斜的墨迹,
他们嘶吼着将“[乘风破浪]”的文术砸向龙舟,吞服文丹,才气恢复速度也赶不上释放文术的速度。
已经快到他们的才气极限!
而府院的数十名秀才们杀红了眼,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中死死攥着文宝,唇齿间溢着血沫还在吟诵战诗——才气透支的灼痛沿着经脉燃烧,却无人敢省半分力气。
若是节约才气,恐怕此刻的府学院龙舟,已经被其它龙舟给打落后面去了。
王教谕望着那些同样强弩之末的对手,知道最后冲刺,最疯狂拼杀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各条龙舟,一定会杀手锏尽出!
江风裹挟着血腥味呼啸而过,整艘府学院龙舟的擂鼓,敲击的砰砰作响。
一片混乱中,唯有一人静坐如渊。
江行舟闭目,盘膝坐在舟首,手中持笔,案上宣纸,膝上横着一柄未出鞘的文剑。
四周秀才们声嘶力竭的吟诵、教谕们咳血的怒喝、乃至船身被文术轰击的震颤——都仿佛与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王教谕的余光扫过江行舟的身影,握戒尺的手背暴起青筋。
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终点浮标,又瞥了眼正在嘎吱震颤的舟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江行舟——王教谕留到此刻,依然舍不得动用的杀手锏,差不多该动了。
“王教谕!”
满脸汗血的舟子突然指向右舷,“府衙的赤舟要突围!”
“行舟!上!”
王翊舟教谕咬牙,蓦然一声嘶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