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衣裳不多,青木儿一个人搬得动。
今早阳光不算很大,洗衣裳的人多,青木儿等了许久才排上位置,现在洗衣裳,他不会再害怕会落水,因为每一块滑溜的石头,他都能站的稳稳当当。
青木儿洗衣裳的速度不像旁的妇人夫郎那般快,他们干惯了农活,手上有力气,一件湿了水的衣裳,两手用力一拧,就能把大部分水拧出来。
但青木儿不行,他力气没那么大,他得用一只脚踩着衣服的一头,然后双手攥紧另一头用力拧,这样才能拧干。
青木儿洗完衣裳花了不少时间,等他抬起头时,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他把洗好的衣裳丢进木盆里,撑着膝盖起身时感觉头都晕了,他缓了缓,方才抱起木盆,慢慢走回家。
木盆本身重,更别谈里边还有衣裳,因为他走一段,就得停下来歇一段。
幸好村里人都忙着回家干活儿,小路上没什么人,不然得被人闲话两句。
青木儿歇够了,手背擦了擦下巴的汗,正准备扛起木盆回家时,突然有一人从他侧方冒出,拦住了他。
青木儿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这人身穿白色长衫,头顶发包,手持一把折扇,站在青木儿面前,哗啦一下,打开折扇,面带微笑地看着青木儿。
“敢问小公子是哪家的小哥儿呀?”
青木儿不认识这人是谁,这人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可脸上的笑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路人没有其他人,他有点害怕,便没有理会,抱起木盆想绕开走,却被那人一个箭步堵住了。
“小公子别急呀,”那书生摇了摇折扇:“在下乃三凤镇新晋的童生赵玉才,敢问小公子名讳?”
青木儿心下一惊,这名字他不认得,可姓赵,还是童生,便让他想起陈阿珍说过的话,村里头姓赵的人家不少,可考取了童生,还姓赵的,便只有陈阿珍口中的乖孙子。
这是老赵家的人,他原先只有些许害怕,现下当真是慌了,他二话不说抱着木盆想跑,刚走出两步,就被那人追上了。
前路被堵,青木儿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努力克制住颤意,喊道:“我不认得你,你走开!”
谁知赵玉才竟说:“小公子这般说,那便是认得了。”
他哈了一声,摇头道:“也是,我赵郎的名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多少小哥儿对我芳心暗许,只可惜,我心如磐石,而今,见到小公子,方才知,不是我心如磐石,而是……”
他眯着眼看向青木儿,一副痴迷模样,缓缓道:“而是,没遇到小公子。”
青木儿攥紧了木盆没说话,他在想要怎么摆脱这个人。
这人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渗人且恶心,明明端的一副书生样,可眼神里流露出的淫邪让他感到恐惧。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赵玉才仰头念了一句诗:“小公子可知此诗何意?”
青木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没吭声,浑身紧绷。
“小公子莫慌,第一次见到小公子便一见倾心。”赵玉才舔了舔嘴角:“我瞧小公子方才捻起兰花指擦汗的模样,风华绝代,比镇上红花院里的花……”
说到这,赵玉才用折扇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小公子别误会,在下说错话了,该掌嘴该掌嘴,哈哈。”
青木儿脸色“唰”地一白,赵玉才虽然没有把话说完,可他一听就知道赵玉才的未尽之语是什么。
他没想到赵玉才只凭擦汗的动作就能想到镇上的花魁,一时之间他几乎抱不住手中木盆,一退再退。
那赵玉才见青木儿满脸惊慌地往后退,像是在避开什么瘟神,脸色一变,一改之前温良模样,阴沉着脸,一把抓住青木儿的手腕,扯到鼻下轻嗅。
“这腕子可真香……远远的我就瞧见了,你这身段同红花院的花魁不相上下,骚得很。”
青木儿一惊,手里的木盆摔落在地,疯狂甩手,高声喊道:“放开我!救命啊!放开我!你走开!走开!”
赵玉才扬起猥琐的笑:“小公子别慌,我就是想同你亲近亲近,说说小话……啊——”
话没说完,下|身一道重击,让他极为惨烈嚎叫了一声。
青木儿趁机甩开,朝赵玉才又踹了一脚,他害怕赵玉才说出更露骨的话,一时理智全消,捡起地上的木盆想要狠狠摔过去,就被一道喊声叫停了。
“清哥儿!”是赵炎。
青木儿举着木盆,整个人僵死在原地。
“骚蹄子,你敢打我……”赵玉才怒骂:“贱——啊啊啊啊——”
赵炎一拳挥过去,地上撒了三尺血。
第20章 土匪
赵玉才极度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他的眼珠子止不住地往上翻,重重地喘着气,艰难地呛咳了一声, 吐出三颗血牙。
浓稠的血水连着地, 染红了半边脸。
赵炎沉着脸, 攥紧拳头扬起了手。
青木儿瞳孔一缩, 丢开木盆, 急忙拉住了还要打第二拳的赵炎。
再来一拳,赵玉才一定会死。
“别、别打了……”青木儿力气完全比不上赵炎, 他下了死劲儿抱着赵炎的腰身, 喊道:“会打死的……”
盛怒中的赵炎,想把荏弱小夫郎扯开, 他刚抓住小夫郎的手臂, 就听到“嘶”的一声,连忙松开了手。
他生怕自己手劲儿大,一把把小夫郎的手臂掐出青紫印, 慌忙撩起小夫郎的袖子想看看, 被青木儿制止了。
青木儿害怕赵玉才缓过来再胡乱说话, 他竭力摆脱院里带出的习性, 可他总在不经意间放松心神,若赵玉才一句不慎,定会引起赵炎的猜疑,他现在只想离这赵玉才远远的。
他心里阵阵发慌,手足无措:“一个泼皮无赖罢了,再打就得出人命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