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说完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张茂则脚下的速度却加快了,来到殿内,就见官家也披着衣衫坐了起来,赶忙低声禀告。
“真如狄卿所言,贼人假扮道士,欲对大娘娘不利!”
赵祯脸色变了,些许睡意一扫而空,断然道:“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张茂则能看出,官家对于太后的感情不可避免地生分了,但当危机袭来,依旧没有半分迟疑,更绝对不会生出利用贼人加害太后的念头。
仁德犹在,但此时此刻的赵祯,也不会一味的心慈手软了,目露思索:“茂则,你觉得任守忠有嫌疑么?”
张茂则轻声道:“贼人想要在禁中生事,没有内应是不可能办到的,并且这个内应的地位一定不能低……”
“朕也是这般想的!”
赵祯露出赞同,主要还是因为他不喜欢任守忠,这些宫内的老人,对大娘娘向来言听计从,对他则有些孩视敷衍,近年来才规矩。
等到他亲政,任守忠这等一味巴结太后,以获权柄的内官,当然是贬黜出宫,提举地方的宫观道观,下半辈子就在那些地方养老,眼不见心不烦。
但显然,任守忠不会愿意。
“此人眷恋宫中的权势,或许就是贼人说通他的动机,当年江德明丧心病狂,本以为能引以为鉴,未曾想……”
赵祯露出痛恨,却又有些担忧:“只是我们现在拿了任守忠,大娘娘恐怕要误会朕……”
张茂则不作声了。
他刚刚也想到了这个麻烦,官家是为了太后好,避免太后被贼人算计,但落在太后眼中,若是无法证明任守忠心怀叵测,直接将其拿下,是不是变成了官家剪除太后宫内的羽翼,隔绝内外,下一步就是软禁逼宫了?
稍有不慎,好心办了坏事,可无法收场!
“我们现在终究是怀疑,本来就要拿住实证,不给贼人推脱的机会!”
赵祯沉吟片刻,却觉得还是要先下手为强,又将新的案录取出,展开后在一段话上点了点,露出笑容:“朕有法子了!”
“太宗当年有言,‘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所谓方外之士也’!”
“希夷先生是此等淡泊名利的方外之士,岂有传人炼不死丹,动辄黄白飞升的道理?此举惑民愚众,乃方士妖道所为!”
“方士妖道,欲动乱国朝,当斩之,内外勾结者,同罪!”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成为“组织”克星的……“锦夜”?
“任守忠有暗通贼人的嫌疑?”
看了官家传来的案录更新,狄进眉头扬起。
平心而论,近来要关注的方方面面太多,连他都几乎忘掉,曾经与江德明、阎文应、杨怀敏齐名的,还有这么一位大宦官。
论资历,任守忠其实不及这三人,他的上位还是靠着江德明提拔,但历史上最活跃的宋朝大太监里面,此人却有一席之地,在各个掌权者之间反复横跳,挑拨离间,惹得韩琦、欧阳修、赵概、司马光联手,直接越过英宗,将之贬黜出京,逐出权力中心。
这样的人,竟然也与“组织”有了瓜葛?
狄进仔细想想,觉得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小。
因为自己的出现,江德明三人不仅惨死,对夏对辽的战事里面,内官外放监军的也大大减少,断了一条宦官晋升的通道。
虽然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但对于任守忠这种巴结太后过甚,已然得罪了官家的都知来说,一旦被逐出大内,就再也没了希望。
所以趁着最后手里还有权力的关头,为未来博一条出路,不失为一种垂死挣扎。
而且任守忠也不觉得自己会死。
如今太后与官家相争,他作为太后于内朝的心腹,地位极其敏感,真要贸然拿下,外人势必生出猜疑,这才是任守忠有恃无恐的地方。
“假定任守忠确实与‘组织’勾结,从动机来看,‘组织’承诺的事情莫过于两种——”
“要么为太后续命,让这位靠山还能再活上大几个年头!”
“要么直接谋害官家,换一任天子?”
这两种承诺,听起来都不可思议,但对于一個沉迷于权势,病急乱投医的内官来说,还真的会相信。
何况历史上仁宗朝还真的发生过禁军谋划行刺的事情,极有可能与弥勒教徒的渗透有关,而“组织”恰恰是弥勒教背后的势力。
“是时候去联络一下姐姐了!”
狄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是华灯初上,在不夜的汴京,刚刚开始热闹的时候,换了一身便装,提着一根锏,出了门,朝着榆林巷而去。
狄湘灵在京师里面还有几套房,是外戚刘氏一案里面截胡的,其中胡娘子祖传宅子的契书,在“金刚会”的贼子伏首之际,烧給了那位可怜的女子,以慰其在天之灵,剩下的属于从外戚刘氏手中缴获的战利品,自是心安理得地租了出去。
而最偏僻的一套,则被当做姐弟俩人的秘密据点,连长风镖局都不知道,不过至今没怎么使用过。
直到河西分别时,狄进把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托付给姐姐。
九岁时的神童试,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他谁都不放心,只拜托了狄湘灵去调查,约定有所收获后,就来到这个隐秘地点接头。
此时趁着夜市的繁华,狄进一路左拐右绕,进入了这间偏僻的宅院里。
来到书房的桌案前,他先观察了一下灰尘,再看向上面摆放的三个密盒。
这些密盒皆是由喻平打造,质地不俗,锁孔繁复,看上去就像是存放着重要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