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正刻,月食结束。
当第一缕月光重新照亮祭坛,古里国国王阿烈吉多亲手砸毁了「星槎鼎」,鼎内滚出的不是神灵遗物,而是数十枚刻着梅花纹的火药弹。朱瞻膳捡起一枚弹壳,发现上面刻着「燕藩借调」的字样,与金陵聚宝门火器库的标记完全一致。
「原来他们想同时嫁祸大明与燕藩,」春桃愤恨地说,「既让诸国仇恨我们,又坐实燕王谋反的罪名。」
国王突然跪在朱瞻膳面前:「大明天使,请救救古里。梅花卫在我国海岸布下磁石阵,凡悬挂『建文』旗号的船只,都会被引向暗礁。」他递来一张牛皮地图,上面用鲜血标着磁石阵的方位,「唯有太祖爷的山河珏,能破解他们的妖法。」
子时初刻,古里国海岸。
朱瞻膳站在礁石上,望着海面上若隐若现的磷火航标。春桃将「重光宝钞」折成纸船放入海中,纸船遇水后竟化作真正的木舟,船头亮起民心星的光芒,指引着宝船避开暗礁。他握紧山河珏,当珏身的北斗七星对准北极星时,海底的磁石阵突然发出巨响,无数刻着梅花纹的石柱浮出水面。
「这是...梅花卫的『星槎迷航阵』,」他想起星槎洲洞穴中的星象图,「每根石柱对应一颗灾星,只要毁掉主柱...」
春桃忽然指向主柱顶端:「看!那里有个人!」
月光下,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站在石柱上,手中抱着个挣扎的孩童——正是梅花卫首座的余孽。朱瞻膳认出那孩子穿着金陵善堂的衣服,袖口绣着的「壬」字,正是南京十六义庄的标记。
「珏中人,来做个交易吧!」白衣人喊道,声音沙哑如夜枭,「用你的血激活石柱,我就放了这孩子。」他举起手中的梅花镖,镖尖抵住孩童心口,「否则,这孩子将成为第两千个祭品。」
春桃握紧弩箭,却被朱瞻膳伸手拦住。他望向孩子惊恐的眼睛,想起星槎洲海底那数百具孩童尸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好,我答应你。但你要先放了孩子。」
白衣人阴冷地笑了,将孩子推入海中。春桃立刻跃入水中施救,朱瞻膳则踏上石柱,任由白衣人用锁链捆住自己的手腕。当他的血滴在石柱上的梅花纹时,海底的磁石阵突然加速旋转,宝船的罗盘再次疯狂转动。
「你以为我真的要激活迷航阵?」白衣人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满是毒疮的面孔,「我要的是...用你的死,让古里国百姓以为大明皇帝背信弃义!」
他挥手示意,藏在暗处的梅花卫杀手同时射出毒镖。朱瞻膳迅速翻身避开,却见春桃抱着孩子冲上礁石,孩子手中紧攥着从白衣人身上扯下的玉佩——那是半块刻着「永乐」字样的羊脂玉,与朱允炆的并蒂莲佩本是一对。
「太祖爷的玉佩...原来在你手里!」朱瞻膳惊道。
「没错!这是当年太祖爷赐给首座的信物,」白衣人癫狂地大笑,「有了它,我就是天命所归的永乐皇帝!而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朱瞻膳看见春桃将孩子交给水手,然后举起「重光宝钞」,宝钞上的民心星光芒与山河珏共振,竟形成一道光盾,将所有毒镖反弹回去。白衣人被自己射出的毒镖刺穿,临死前惊恐地看着朱瞻膳腰间的珏,只见珏面上的北斗七星旁,又多出了一颗明亮的「救生星」。
寅时三刻,宝船医舱。
朱瞻膳看着苏醒的孩子,孩子从怀中掏出粒夜光石,石面上用指甲刻着「壬十三」——这是他在义庄的编号。春桃递来热粥,粥碗边缘刻着古里国的吉祥纹样,与金陵的「天下归心」匾额暗合。
「小王爷,你说太祖爷为什么要打造山河珏?」她忽然问道,「是为了选出天命之人,还是...」
「是为了让每个心怀正义的人,都能成为天命的一部分。」朱瞻膳望向窗外,古里国百姓正在拆除梅花卫的磷火灯塔,用拆下的石料修建通商码头。他摸了摸腰间的珏,此刻珏身温暖如心,不再是冰冷的天命之器,而是千万民心的共鸣。
卯时初刻,古里国皇宫。
阿烈吉多国王将象征权力的孔雀羽冠交给朱瞻膳,冠上的宝石已被换成夜光石,每颗石头上都刻着「民心」的各国文字。朱瞻膳婉拒了这份厚礼,转而将太祖日晷的碎片赠给国王:「真正的权力,不在王冠,而在百姓眼中的光。」
国王若有所思地点头,命人在皇宫广场立下石碑,碑上用中文和梵文刻着:「大明与古里,通商不通商,民心自相通。」当第一缕晨光照亮石碑时,朱瞻膳听见远处传来宝船起锚的号角,那声音与古里国孩童的歌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关于重光的赞歌。
辰时三刻,宝船再次起航。朱瞻膳站在船头,望着古里国海岸渐渐远去,春桃忽然指着海平面:「小王爷,你看!」
只见海面上浮现出无数发光的「重光宝钞」,那是古里国百姓为宝船送行的祝福。宝钞随波逐流,最终拼成「海晏河清」的字样,与天空中重新排列的星辰遥相呼应。朱瞻膳握紧山河珏,终于明白太祖爷的真正用意——所谓重光,不是让某个人或某个朝代的光芒覆盖天下,而是让所有心怀善意的光芒,在岁月长河中永远闪耀。
这一日,被后世记为「重光纪年」的起点。在这个纪年里,没有被迷信捆绑的天命,只有以民心为星辰、以四海为棋盘的宏大理想。当宝船的风帆消失在海天交界处,朱瞻膳知道,属于大明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他,有幸成为这段传奇的书写者之一,与万千百姓共同描绘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