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栏无声滑开,井底升起一方石台,台上置一铁匣,匣面以银丝嵌出“永熙二年”字样。
永熙二年——正是沈家被诬通敌的那一年。
铁匣开启,内藏一卷羊皮,展开后是一张行军图。
图上以朱砂圈出三处关隘,旁边注着小楷:
“若失此三关,北疆必危。”
落款是沈父的私印。
而墨迹之下,有人以银粉覆写,改动了关隘位置,使之看似通敌路线。
沈微婉指腹抚过银粉,微凉,却灼得她眼底生疼。
萧玦声音极轻:“此卷出自太后母族之手,当年先帝病笃,有人欲借沈家之手,换北疆防线。
井中有寒泉,可保羊皮不腐,亦可将气味锁死,瞒过搜检。”
沈微婉抬眸:“王爷今日带我至此,是信我?”
“不。”萧玦目光深邃,“是交易。
你助我破此局,我助你沈家翻案。
井底尚有第二层,钥匙在你手中。”
沈微婉取机括,对准井壁“井”字中心按下。
只听“轧轧”声起,石台再度下沉,露出第二层暗格。
格中是一枚铜制兵符,正面刻着“靖安”,背面却是“永安”——永安军,乃先帝暗卫,早已销声匿迹。
兵符之下,压着一封信,信封以火漆封口,漆印是太后凤印。
沈微婉指尖微颤,却被萧玦按住。
“信不能拆,至少现在不能。
拆了,便是逼宫。”
沈微婉抬眸,眼底火光跳跃:“王爷舍得?”
萧玦低笑,声音冷得像刀锋划过冰面:“舍得与否,由你决定。”
回程暗梯,沈微婉走在前,萧玦随后。
将至梯口,萧玦突然伸手,将她往怀里一带。
下一瞬,一支弩箭自梯口射入,擦着他耳际钉入石壁,箭尾黑羽颤动。
玄七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主子,太后的人。”
萧玦以指捻住箭杆,轻轻一折,箭头在他指间碎成齑粉。
“将尸体扔进后山狼窝,留一枚柳家腰牌。”
沈微婉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心跳沉稳,一下一下,像战鼓。
她轻声:“王爷好算计。”
“不及王妃。”萧玦低笑,声音散在暗梯里,带着微微回响。
亥末,雨停。
沈微婉回到西院,脱下鹿靴,靴底沾着暗红泥点,像一瓣瓣凋零的梅。
她坐在书案前,展开那张羊皮卷,以银针挑出银粉,重新描回原关隘位置。
墨迹未干,窗外梅枝滴下一粒雨珠,正落在“永熙二年”的“熙”字上,晕开一片暗红。
她抬头,望向东方渐白的天色,轻声道:“父亲,再等等。”
同一时间,东厢寝殿。
萧玦立于窗前,指尖把玩着那枚羊脂玉钥匙,玉色温润,却已透出丝丝裂纹。
他低声吩咐:“玄七,明日辰时,带王妃去校场。
箭靶换成柳家死士。”
窗外,残月如钩,风卷残云。
一场更大的棋局,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悄然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