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驯服的兽耳(1 / 2)

雪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陈凡端着木碗靠近时,她浑身毛发炸起,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碗里飘出的肉香让她胃部痉挛——这一定是某种新式毒药,就像那些贵族常玩的把戏。

“喝了吧。“陈凡把碗放在三步外的石头上,后退时故意让腰带上的短刀发出碰撞声。这是他在贫民窟学到的技巧:让警惕的野兽看清你所有武器位置。

肉汤表面浮着金黄的油花,几块炖烂的兔肉沉在碗底。雪莉的瞳孔缩成细线,她见过这种把戏。去年冬天,伯爵的驯兽师在病狼的食物里掺了碎玻璃,就为听它肠穿肚烂时的哀鸣。

“你...想毒哑我?“她受伤的右耳神经质地抖动,“还是加了春药?“尾音带着颤抖。那些镶金边的老爷们最爱给兽耳娘灌药,她尾椎骨上还留着被铁链穿透的疤痕。

陈凡突然抓起木碗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声音在茅草屋里格外清晰,油渍顺着他开裂的嘴角流到下颚。“只是兔肉和野菜。“他抹着嘴把碗推回去,“盐放多了。“

雪莉的尾巴僵在半空。人类绝不会和兽耳娘共用餐具,在他们眼里兽耳族比狗还肮脏。她突然想起铁笼里的日子——馊臭的泔水桶被推进来时,二十多个兽耳娘要像畜生一样趴着舔食。有次她捡到半块长绿毛的面包,却被驯养师用烙铁烫穿了掌心。

“为什么是黑面包...“她盯着陈凡腰间鼓起的布袋,那形状分明是贫民窟最昂贵的黑麦面包。这种粗粝扎实的食物,连低级佣兵都舍不得天天吃。

陈凡掰开面包的动作让她浑身紧绷。预料中的殴打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落在掌心的温热食物。粗糙麦壳刮擦着她满是伤痕的掌心,这种真实的触感比任何魔法都令人眩晕。

镣铐的记忆

深夜的火堆噼啪作响,雪莉在梦中抽搐。陈凡看见她无意识地抓挠脖颈——那里有一圈深褐色的疤痕,是长期佩戴禁魔项圈留下的。贵族们喜欢用秘银打造项圈内衬,这样兽耳娘挣扎时就会割破自己的喉咙。

“别过来!“雪莉突然惊醒,利爪在木壁上刮出深痕。当她看清是陈凡时,炸开的尾巴才慢慢垂下。这个人类居然守在三步之外,没有趁机用铁链拴住她的脚踝。

陈凡晃了晃手里的草药:“换药时间。“他故意把绷带撕出响亮的声音——在战地医院里,伤员需要预判疼痛的到来。

雪莉蜷缩成防御姿态,却闻到不同于劣质治疗药水的清香。陈凡用的居然是金线草,这种能镇痛的高级药材通常只有贵族才用得起。当微凉的药膏触到伤口时,她条件反射地弓起背,獠牙距离陈凡咽喉只有寸许。

“上次见到金线草...“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是在拍卖会的体检台上。“那时买主用蘸了药水的银针戳她肋骨,就为看她因疼痛扭曲的表情能取悦宾客。

陈凡的包扎手法很特别,绷带在伤口处留出呼吸的空间。雪莉恍惚想起上次被箭射穿肩膀时,驯兽师直接用烧红的匕首烙焦了伤口。“反正你们这些贱畜愈合得快。“那人说话时喷出的酒气至今萦绕在噩梦里。

晨光中的试探

第七天清晨,雪莉偷看了陈凡的笔记本。泛黄的羊皮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旁边标注着“磺胺““清创术“等陌生词汇。当她碰到那支炭笔时,突然浑身僵硬——在伯爵府,她曾因碰到书桌被砍掉半截尾巴。

“看得懂吗?“陈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雪莉的利爪瞬间刺破羊皮纸,她已经准备好承受鞭打,却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陈凡竟单膝跪地与她平视,这个姿势让雪莉耳朵剧烈抖动。贵族只会让兽耳娘跪着回话,有次她抬头太快,眼眶就被水晶酒杯砸出了永久性伤疤。

“这是...治疗笔记?“雪莉盯着纸上精确的伤口示意图,连腐败组织的切除范围都标了刻度。这种严谨让她想起月影猫族最年长的巫医,而非人类那些只会放血的庸医。

陈凡突然伸手,雪莉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耳光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头顶轻柔的触感——他在摘她头发里的草屑。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得让雪莉尾巴尖都绷直了。上次被这样触碰还是幼时母亲帮她梳毛,而人类的手从来只会扯着她的耳朵往笼子里塞。

“吃吧。“陈凡递来的叶包里裹着烤松鸡,油脂渗过叶片滴在火堆里滋滋作响。雪莉的胃袋背叛了她的骄傲,发出响亮的鸣叫。在竞技场最饥饿的时候,她吃过老鼠和同伴的尸体,却从未尝过专门为她烹制的食物。

当第一滴热油滑过喉咙时,雪莉突然背过身去。陈凡假装没看见她颤抖的肩膀和滴在烤肉上的透明液体。那些泪水冲开了经年累月的血垢,露出底下鲜活的、从未真正屈服过的灵魂。

深夜里,雪莉坐在陈凡一旁。

“他们用秘银丝穿我的尾骨。“雪莉突然开口。陈凡正在打磨新做的复合弓,闻言停下动作。火光照亮她尾巴上那圈狰狞的凸起,“说这样跳舞时...血会染红尾巴更好看。“

陈凡的指节在弓身上发出爆响。他见过贵族沙龙里的“兽耳芭蕾“,那些戴着宝石项圈的舞者每个旋转都会在地毯上留下血脚印。

“第二次逃跑后,他们打折了我的脚掌。“雪莉掀开陈凡给她做的草鞋,露出扭曲的脚骨。愈合魔法粗暴地固定着变形的位置,“可惜不知道猫耳族能爬墙。“

洞穴突然安静得可怕。陈凡的匕首深深扎进原木,刀柄嗡嗡震颤。

雪莉第一次主动碰触人类。她爪尖小心地勾住陈凡的衣角,像幼猫试探着走出黑暗的树洞。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穿透洞口的藤蔓时,陈凡发现肩膀多了个温暖的重量——雪莉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了过来,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这是被斩断八次尾巴都不曾示弱的战士,第一次放下戒备的瞬间。

阴影中的窥视

陈凡将最后一块苔藓塞进墙缝,确保破屋的裂缝不再透光。雪莉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新换的绷带在晨光中泛着洁净的灰白。她耳朵突然转动,捕捉到陈凡腰间水袋晃动的声响——这三天他带回来的清水越来越少。

“今天要去北面的溪谷。“陈凡用炭灰抹黑脸,故意让声音显得轻松。但雪莉的鼻子早已嗅到真相:他皮甲内侧的血腥味比昨日更浓,那是深入黑森林才会沾染的魔物气息。

当陈凡转身时,雪莉突然扑到门边,残缺的尾巴拦在门槛。“有人在盯梢。“她喉咙里滚动的不是猫鸣,而是某种陈凡从未听过的低频震动,“东边第三棵橡树,树冠层。“

陈凡系腰带的动作丝毫未顿,但瞳孔猛地收缩。三天前他就注意到那棵树的异常——本该住满夜枭的树冠安静得可怕。他假装整理箭袋,借着弯腰的瞬间从门缝瞥见:一根不该存在的藤蔓垂在树干背面,末端的结扣是血爪帮特有的杀人结。

“罗德的人。“陈凡往火塘里撒了把苦艾草,刺鼻的烟雾能掩盖雪莉的气味,“你恢复得比预期快。“他故意提高音量,同时用炭笔在门板写下“隔墙有耳“。

饥饿的豺狼

“那小子今天又在老瘸子那里换了银币。“独眼卡尔舔着匕首上的肉渣,三枚铜板在桌面上排成一线,“南巷的草药贩子说...他上周出了两株月光藤。“

瘸子杰克的木拐狠狠碾碎地上的甲虫,粘液沾满拐杖底部的铁皮:“血爪帮的规矩,贫民窟每笔交易抽三成。“他忽然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但那杂种居然敢绕开我们...“

阴暗酒馆的角落里,罗德的金牙在劣质麦酒的反光中闪烁。他指尖摩挲着陈凡昨天“不小心“遗落的箭簇——箭尾缠绕着罕见的赤雪蛇筋。

“二十天。“罗德突然捏碎陶杯,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从挖野菜到猎魔物...“他沾血的手指在木桌上划出深深血痕,“那贱民要么找到了宝藏,要么——“他猛地揪住独眼卡尔的衣领,“在偷偷养着什么值钱东西。“

酒馆后门传来轻微的“咔嗒“声。陈凡的影子从门缝一闪而过,他怀里鼓胀的皮袋正渗出暗金色的液体——那是月光貂的血,在黑市价比黄金。

雪莉的内心独白

当第七缕晨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时,雪莉发现自己正用舌尖轻舔陈凡昨晚用过的木碗。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僵硬——在拍卖场训练出的条件反射本该让她连人类的唾液都避之不及。碗沿残留的肉汤早已冷却,却比任何贵族宴席上的珍馐都令她战栗。

她突然想起昨夜陈凡归来时的模样:皮甲缝隙里嵌着黑森林的毒藤刺,却先把完好的那半块黑面包递给她。月光下他清理伤口的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独自包扎才能练就的技巧。

雪莉的爪子无意识地在草垫上抓挠。三天前她还会在陈凡熟睡时把石匕藏在尾巴下,现在却开始偷偷调整睡姿——只为让那个总做噩梦的人类能靠得更安稳些。这种改变令她自己都感到恐惧,就像被斩断八次的尾巴突然又生出新芽。

陈凡的牵挂

陈凡在溪边剖开月光貂的肚子时,动作突然停顿。他盯着掌心那枚发光的胆囊,想起雪莉昨晚蜷缩在火塘边的模样——她舔舐伤口的样子太像他前世养过的那只流浪猫。这个联想让他险些割破手指,自从穿越以来,他第一次在危险的狩猎中分心。

返程时他故意绕远路,只为采集那种能让兽耳族毛发发亮的银浆果。

当陈凡浑身是血推开门时,迎接他的不是往日的警惕低吼,而是一双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紫瞳。

他们谁都没有说破,但破茅草屋里的火光从此亮得能驱散整片黑森林的黑暗。

第二十一天清晨,陈凡数完皮袋里最后三枚银币时,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天那头影狼的血迹。

“够了。“陈凡用沾着兽血的布条缠紧腰间渗血的伤口,皮甲内侧缝着的金线草粉末让疼痛变得钝重。他望向茅草屋角落,雪莉的耳朵在睡梦中微微抖动。

黑森林边缘的早市刚支起帐篷,陈凡就站在了老雷克斯的武器摊前。晨雾中,那把骑士剑静静躺在褪色的红绒布上,剑身上流动着寒光。

“小子,你确定要这个?“老雷克斯的大眼扫过陈凡皮甲上密密麻麻的修补痕迹,“贫民窟的猎户用短刀就够了。“他故意把骑士剑的价格多说五个银币,这是对付执着顾客的老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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