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煌的手搭在陆棉棉肩膀上,拇指覆盖在陆棉棉刚刚有些愈合的肩伤结痂处,薛煌用力按了下去,原本止住的暗红色鲜血再一次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薛煌:“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吗?”
陆棉棉将身子伏得更低,“不敢,民女说的话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大人。”
陆棉棉从十岁就开始在市井中摸爬滚打,自己赚钱自己花。她见过太多像她这样折服在底层当中的小人物,仅仅是因为一句话得罪了贵人,就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大靖疏议》记载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根本就是胡扯。
位高权重的人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眼前的人物,她陆棉棉绝对得罪不起。
薛煌站起身,小覃子立刻来到薛煌身边,递上丝绸帕子。
薛煌接过丝绸帕子,用这帕子擦干手上属于陆棉棉的鲜血,随手将这丝绸帕子扔到一旁的火盆当中。
火苗跳跃燃烧,不消一会儿,整块丝绸帕子变成灰烬。陆棉棉看到眼前的景象真是肉疼,九千岁大人若是不要这块帕子,完全可以扔掉啊。
她陆棉棉若是能够捡到这块帕子洗干净再放到市场上去卖,估计也能值上个二钱银子。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小覃子出声询问。
“既然这两个人都没有扯谎,你相信梁大人是鬼魂所杀吗?”
小覃子摇头。
“既然梁大人不是被鬼魂所杀,那这件事情必是人为。看来我们得再回一趟案发现场。”
小覃子点头,“大人放心,梁大人出事后,属下已经让人将花船扣了下来。确保案发现场并没有被事后毁坏。”
薛煌神情满意,小覃子办事他向来放心。
这小太监聪明机灵,八面玲珑,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做事,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带上她一起。”薛煌指着陆棉棉。
陆棉棉也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地跟上两个人的脚步。
走出暗道,久违的阳光刺的人眼睛有些酸涩。
陆棉棉揉了揉眼睛,若不是要跟着一起查案,她还有一些利用价值,陆棉棉想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坐不上如此豪华的马车。
小覃子驾着马车快速赶到河边。
初秋的荷花大都已开的惨败,这被扣下的花船几日没经过打理,倒也显得有些萧条。
薛煌:“你在这里等候,我带她上探一探。”
小覃子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过陆棉棉,“大人……”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你当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小覃子闭嘴,转过身看守花船。
陆棉棉小心翼翼的跟在薛煌身后,两人一起上了花船的二楼。天字甲号房内除了梁大人的尸体已经被抬走外,其他的陈设和当日案发现场完全一样,并没有被转移过。
薛煌:“当天梁大人是站在哪个位置上突然被红绫勒住的?”
陆棉棉仔细回想,她在残留梁大人血迹的波斯地毯上反复找寻,最终停在一处花纹密集的地方。
“大人,就是这个位置。”
薛煌盯着地毯上密集的花纹,走到这一处,缓缓的蹲下身子。薛煌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地上的血迹,血已经结痂,此刻轻轻拨动地毯,结痂的血液像鱼鳞一样簌簌地从地毯上滑落。
薛煌轻轻扣响地毯下面的木板。
果然传出来的是空荡荡的脆响声,这块地毯下面应该是有一个暗格。
薛煌看着身后的陆棉棉,“你将这块地毯收起来。”
陆棉棉伸出手指指着她的胸腔,“我?我吗?”
薛煌眉头微微皱起,脸上似乎挂着一丝不耐,“难不成这样的活,你要我来做吗?”
陆棉棉隐隐觉得肩头的伤口发出刺痛,她不敢再多做废话,立刻弯下腰将木板上面的地毯卷起来。
地毯被卷起来,地毯下面那一块儿略带凹槽的暗格显露出来。
“这是个机关。看来你那天所看到的鬼影杀人和红绫从天而降将梁大人勒死,应都是暗格当中的机关的手笔。”
陆棉棉心里对薛煌还有些佩服。
陆棉棉听过爹爹讲述方里判案的过程,她本以为方里就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捕贼官了,没想到薛煌仅仅靠听声音就能够找到死者被杀的真正原因,比方里还要厉害许多。
只是可惜了。
薛煌是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薛煌一心只顾着研究地毯下面暗格里面的机关,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陆棉棉将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裆部。若是他现在知道陆棉棉在想些什么,想来会毫不犹豫,直接将陆棉棉活活掐死。
薛煌摸索着最终找到打开暗格机关的方法。
一处圆形木桩被按下,暗格上的木板突然被底部的力量弹开。薛煌将身子凑上前一看究竟,见暗格中竟然藏着一个黑檀木的罐子,罐子的盖子正是暗格上面的木板。
此刻黑檀木罐子失去盖在上面的木板,原本蕴含在黑檀木罐子当中的一股迷烟从下往上飘来。
薛煌显然没有防备,他将罐子中的浓烟吸入肺腑。
“糟了!”
凶手早知会有人重返案发现场,这是为九千岁薛煌精心准备的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