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事务繁多,我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谢清阳想了想,点头。
“也好。”
当谢玄再一次走神时,他皱了皱眉,“玄儿,你当真无事?”
“对不起,父亲,我可能昨晚没睡好。”
这话谢清阳不信,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莫说是一个晚上没睡好,便是连着两晚不合眼,也不至于频频走神。
他们同朝为官,说是父子,实则更像是共同进退的同僚。
谢清阳和陇阳郡主和离后,亦没落下对儿子的教导。对于谢玄而言,父亲不止是父亲,也不止是同僚,还如老师。
反之对谢清阳来说,儿子不单是儿子,还是学生和朋友。
“我听说前几日你去了一趟禾县。”
禾县二字一出,谢玄便知父亲想说什么。
“我欠她人情。”
这个她,父子俩都知道是谁,却谁也不点破。
谢清阳没再接着问,望着院子里和卫今玩得正欢的小儿子,眉宇间多了几分暖色。“当年我娶小七他娘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世人眼中的我,文曲星下凡,天子近臣,我的妻子,必定都如你母亲那般出身显赫,地位尊贵。还有人说是陆家设了套,又许了巨财,我不得已才同意亲事。”
“我听祖母说过,她说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所求。”
“是啊,是我自己求来的。”谢清阳眼中的暖色更深了些。“我与你母亲和离时,你问过我,为什么?但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那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我也不明白你母亲为什么非要和离。”
后来他明白了。
那是因为她不需要他。
他们可能是一样的人,强大却又自我。
他记得她离开时说的话,她说:“谢清阳,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我希望你也一样。”
“你小时候,所有人都说你生而不凡,沉稳冷静不似孩童。我与你母亲听闻后,不喜反愁,决定送你回临安住些日子,让你同堂弟们一起玩耍,希望你能体会孩童应有的乐趣。你可知听说你揍了二郎一顿时,你母亲有多欢喜。”
当时谢玄九岁,正是他们和离的那一年。
谢玄一直以为,他们送他回临安,是为了更好的谈和离的事。为此他心中难受,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揍谢问,一是因为谢问确实该揍,二也是因为他憋着的那股气。
“我还以为你们那时候想分开,却又嫌我多余。”
“我们怎会嫌你多余?不论是我,还是你母亲,我们都以你为重。你母亲怀你时,曾在佛祖前许过愿望,愿你此生平安喜乐,仅此足已。
玄儿,我知道你心性坚定,主意也正,你想找个适合自己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少,找起来也不难。但合适只是合适,合适你的人会有很多,你喜欢的人呢?或许终其一生,也不过就那么一个而已。”
他喜欢那个女子吗?
谢玄问自己。
答案仿佛呼之欲出,又被他摁下去。如此反反复复,仿佛是潮起又潮落,起起落落中,那个答案越来越清楚。
他喜欢她!
卫今在外面请示,然后进来禀报。
“大人,郎君,二公子回府了,听门房说是独自骑马回来的,人去了宝安堂。”
谢玄“嗯”了一声,然后眼神骤沉,“影姑娘在哪?”
“宝安堂。”
谢清阳闻言,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优雅地吹着热气,从氤氲的热气中盯着自己的儿子看。
蓦地,氤氲的热气被疾风冲撞,扑了他满脸。
一眨眼的工夫,坐在对面的儿子已不见人影。
第45章“影表妹,你怕我?”……
*
宝安堂内, 一派欢声笑语。
正厅的当中,支着一张八仙桌。四面桌前都坐着一人,两两对面。谢老夫人同二儿媳妇魏氏对着, 大顾氏和林重影母女对着。
四人皆持一手纸牌, 牌面有梅花杏花石榴花莲花等十二种花, 称之为花仙令,是文人墨客与世家高门内最为盛行的一种叶子牌。
谢老夫人玩兴极高, 哪怕是频频输钱, 亦是笑容满面。赢家有二, 一是大顾氏, 二是魏氏。魏氏占小头,大顾氏占大头, 而林重影则是每局都中间过, 没输也没赢。
几圈下来, 魏氏若有所思, 看了她好几眼。
“影儿这运气倒是不错,竟是一次没赢过,一次也没输过。”
谢老夫人眼底精光不减,笑眯眯地道:“这孩子,是不是怕我老太婆输不起啊?”
大顾氏也跟着笑,“她第一次玩,不过是赶巧罢了。”
林重影跟着笑,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