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安的这个办法果然有效。
就这一路,他又陆续吸纳了十几个散兵,大部分是其他土团乡夫,少部分是横野军和兖海军的。
这两军和土团军靠得近,逃亡也是差不多在一起。
就这样,队伍一路向北,撤往北面的安仁。
此地是鲜于岳和他商议过的,一旦邛州战不利,即退往安仁固守。
……
但当赵怀安将目的地告诉王铎的时候,这个本地的钱粮小吏却颇为担忧。
他告诉赵怀安,从雅州、邛州到成都只有一条通道,也就是他们现在逃亡的这条通道,而且因为两侧都是群山,这段路也就像一个喇叭张开的谷地。
越往东北走,这个喇叭就越大,直到进入广阔的成都平原。
所以川西这数十年抵御南诏,其实就是在这条喇叭通道上进行防御的。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白术水防线和斜江水防线。
白术水已经不用说了,唐军大败溃散,所以按道理肯定是要撤往更东北处的斜江水防线作节节抵抗的。
但王铎却颇为忧虑地告诉赵怀安,以他的观察,斜江水守不住。
原来和白术水不同,斜江水所截断的这条通道长度更宽,以至于光靠安仁这一地是守不住防线的。
而与安仁共同把守河防的西南面的新津,此地和安仁一起,共同组成了成都的西南大门。
但偏偏四年前,南诏军入侵成都的时候,就是从新津这个地方突破的,此地早就在四年前被南诏军劫掠破坏,而现在的节度使牛丛是今年才到任的,压根没时间修缮。
所以换言之,斜江水防线在新津这个地方有巨大漏洞,一旦真的在安仁这边固守,敌军一旦从新津突破,直接可以截断安仁的后路。
而且,王铎告诉赵怀安,就算真要死守安仁,那也是没意义的,因为南诏军依旧可以从新津突破,攻击成都。
你都阻止不了人家的战术目标,那守安仁又有啥意义。
赵怀安默然。
他是真的抓瞎了,就像刚刚王铎说的这些,他赵大是一点不清楚。
而他队伍中如老六,虽然也精明强干,但到底是文盲,斗大字不识,更不说那些门徒们了。
所以他是真缺一个有见识的能帮帮自己。
而眼前的王铎就是最好的人选。
但眼下并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想了想,真诚对王铎请教:
“王君,那以你之见,咱们该奔哪里。”
王铎对赵怀安的风格也有所了解,知道他有事就乎君,无事就喊老某某。
但王铎却并不反感,反而欣赏这种赤子般的豁达。
此刻听赵怀安恭心请教,王铎却一点不敢托大,跪在驴车上对赵怀安深深一拜:
“赵君,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此恩有山岳之重,君有所令,但凭驱策。”
赵怀安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懂王铎是有心投靠自己,欢喜的手都不知道放哪。
他想扶王铎,但又停下,同样插手对王铎行礼:
“王君,请你以后务必帮我。”
说完他和王铎齐齐对拜,然后赵大一把将王铎拥在怀里,要不是还有理智,都想亲一口上去。
队伍中进了一个年轻的有识之士,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赵怀安也不和王铎见外,连忙问策。
而王铎也不玩虚的,直接建议赵怀安一路广收溃卒,然后直奔成都。
他告诉赵怀安,此战节度使牛丛虽然未丧主力,但已无独自抵御南诏兵锋的可能,所以朝廷的援兵即刻会来。
而一旦援兵到了成都,按照过往惯例,这节度使的位置都会由行军主帅兼掌。
换言之,一旦援兵到了成都,节度使牛丛的位置就坐到头了,到时候如果赵怀安悬军在外就非常危险。
因为他这个保义都的告身就是牛丛画押下发的,又是直接受节度使统辖,所以一旦牛丛倒了,赵怀安很容易就成为新节度使要清理的对象。
所以赵怀安必须到成都,利用他和本地豪门鲜于家的关系,和新节度使联系上。
赵怀安一听这个就明白了,又是站位的那一套。
但合着回成都不是为了抵御南诏军啊,还是为了勾心斗角。
人都杀到门口了,咱们这边还在学如何站队,就这,大唐还有什么希望?
不过赵怀安也就是腹诽,他也不是啥愣头青,深刻明白要做事,先做人。
叹了一口气,赵怀安也只能接受现实。
可正当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甲片撞击声,他一回头,正看到一支残军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