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地,赵怀安选了一个避风口,开始让众人卸甲,然后互相擦汗。
而他则依旧穿着明光铠,焦急地看向林外。
这个时候,终于赶过来的豆胖子,上气不接下气,抓着驴车的车轩,大喘气:
“赵大,咱们在这歇一歇,我看南诏军是去追中军去了。”
赵怀安的心也是扑通扑通跳,几乎是跳到了嗓子眼,听了豆胖子这话,点了点头。
可忽然他诧异地看了一下豆胖子,惊呼:
“豆胖子,你斗鸡眼好了!”
豆胖子愣了一下,伸出手指在鼻尖,然后眼睛一下子又斗鸡起来,他舒了一口气:
“这才看得舒服。”
赵怀安傻眼。
不理会豆胖子的莫名其妙,赵怀安看了一下队伍,发现人数变多了,多了不少陌生人。
赵怀安当即冲那些人大喊:
“各位袍泽兄弟,俗话蛇无头不行,咱们一起跑,没个领头做主的是不行的,你们要是这一路想跟着咱们一起跑,那就听我的。要是不愿意,我也不拦你们,你们自己往北跑。”
赵怀安话说完,这些溃兵相互看了看,然后齐呼:
“我们都听了你‘呼保义’的大名,咱们愿意跟着你。”
“对,跟着你。”
“都听你的。”
“赵郎君实在人,不会卖我等。”
下面说的七嘴八舌,赵怀安听得嘴角都压不住,他没想到他赵大已经有这番威望了?这一呼景从,这魅力可还行?
可没见识的赵大哪知道,这些和部落散掉的溃兵压根不敢单独逃命。
凡是这种大战,附近山林野泽早就遍布各色山棚盗团,都是指望从他们这些溃兵上发财的鬣狗。
这一路奔下来,只有赵怀安的队伍还保持着建制,他们唯有紧跟着赵怀安,才有一条活路。
所以这会别说是让他们听令,就是让他们喊赵怀安爹,但凡犹豫一下,都是对这条命的不尊重。
他们这伙人有十四个,赵怀安就他们选了个领头的,发现都是兖海军的,一个叫韩简,一个叫马武。
赵怀安把同是兖海军的周德兴喊了过来,以为他们会熟络,但没想到两人看到周德兴的时候一脸尴尬。
但周德兴只是哼了一下,说了句:
“咱都将是个豪杰,踏实跟着走。”
两人尴尬点头,皆长舒一口气。
赵怀安一见这样子就知道老周和他们两认识,而且还有事,但这会人家不说,赵怀安也没心思问。
这边众人将甲胄卸了,汗也擦完了,赵六又吩咐大伙把披风再系紧,就准备继续逃命。
但就在这个时候,林外的土道上传来一阵杀喊声,驴车上的赵怀安扭头就看。
……
赵怀安往林外一瞧,正看见六辆驴车在前头狂奔,后头奔着一队南诏军兴奋大喊。
忽然,一辆驴车在撞到一块石头后,直接颠起,然后重重地落下,整个车轴都断裂了。
奔行中的驴车直接侧翻,将车上的木箱全部颠撒一地。
但撒在地上的并不是南诏兵们预想中的金银绢布,而是一摞摞卷纸。
随着车轴断裂,车上的人也抛飞出去,那个车夫脑袋撞在了石头上,直接撞断了脖子,而边上的一人则摔在了草甸上,半天没爬起来。
而随行一起的其他几辆驴车,因为这一耽搁,驴一下子就慢了下来,马上就被后头的南诏军追了上来。
刀劈斧砍,这些逃亡的死伤大半。
就在南诏军准备劈开木箱检查缴获,忽然从林内射出一阵箭雨,将他们射翻一片。
而林内,赵怀安发现自己再一次百分百射中别的目标后,老脸也不红了,习惯性地将肚皮挺着,煞有介事。
他刚刚见到熟人了,那个被抛飞的人可不就是他之前见过的王铎嘛。
这呆子跑路还带着一箱子书。
这老小子天生就是搞钱粮的好手,赵怀安哪忍心他死在这里,所以在看到他要被南诏武士补刀时,毫不犹豫射出去一箭。
而这一箭也毫不意外地扎到了后面一个人额头上,幸好边上的郭从云射死了前面的,不然王铎这老小子还是免不了一死。
这边一阵箭雨,赵怀安看了一下大伙,虽然这会除了他和郭从云这些骑士还穿着甲胄,但该拼命的时候,就是光屁股了,也得上。
于是,他大喊一声:
“跟我杀!”
说着,赵怀安跳下驴车,举着横刀,大阔步冲出林外。
身后保义都上下尽数跟随,无有拉下。而豆胖子则骂了一句后,穿着单衣,举着铁鞭也带人杀了出来。
一时间,杀声四起,仿是伏兵尽出。
而这支南诏追兵人数本就是百人上下,先是被一顿箭矢射翻半数,剩下的一看林中杀出的唐军,下意识就以为中了埋伏,各个胆丧落魄。
胆气一丧,十成战力也用不出半分,只片刻,这支追兵就被赵怀安等人尽数杀死在了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