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后面回成都,像杨茂、孙泰、赵虎这样的夷人,人生地不熟,反而要靠拢在自己身边。
当然,到时候,赵怀安肯定还会招一些唐人做门徒,这样更放心。
所以对于鲜于岳的好心提醒,赵怀安虽然不能照做,但心里还是感动的,他有心避开这个话题,便问了刚才心中的一个疑惑:
“老岳,你刚才说的韦公是何人呢?”
很明显,鲜于岳被赵怀安这句话给问懵了,他看着赵怀安那清澈的眼神,只觉得如鲠在喉。
不过边上赵六倒是兴奋,他一拍手,大大咧咧道:
“赵大,你是不知道啊,韦公可是额们关中人的骄傲,是京兆韦氏郿城公房的,那地方额去吹过白事,气派得很。……”
赵六这一讲就是一路,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涉及自己的“光辉”事迹,但还是在最后说了韦公的姓名。
所谓韦公,正是韦皋,据说是德宗朝就做了剑南节度使,把持蜀中二十多年,在当年就是假蜀王。
不过更多的,赵六就说不上来了,毕竟年代那么久他层次又低,哪知道这些。
所以,后面这一路,更多的是鲜于岳在补充,说了韦皋在蜀的功绩,言语间很是推崇这位节度,说有唐以来的蜀中节度使,韦皋称第一。
贞元四年,他于清溪关大破十万吐蕃兵;贞元十七年,更是主动攻蕃,转战两千里,击吐蕃军十六万,破七城陷五镇,俘民户三千、活捉蕃兵六千、斩首万余。次年更是再败吐蕃援军十万,生擒吐蕃大相论莽热。
用鲜于岳的话来说,那一战直接把吐蕃的骨头都打断了,此后七十年不敢拥兵南下。而现在的南诏,在韦皋时期更是恭顺得和羊一样。
最后鲜于岳颇有点真情流露,说道:
“设使韦公尚在,其威略素著,恩威并施,南诏何敢衅兵,构祸西南?”
这边鲜于岳说得口若悬河,赵怀安本该是听得入神的,可忽然看到边上摇头晃脑的赵六,脑子里一个恍惚:
“这老六业务倒是丰富,走南闯北的,看来这唢呐还是吹得不错的,以后有机会也给咱吹一吹。”
但赵怀安马上就意识到不吉利,连连呸呸呸。
不过鲜于岳说的这些,也的确让赵怀安大长见识。
因为在他印象中吐蕃不是很猛吗?几次杀得老李家丢了长安,仓皇逃跑。没成想在蜀地被打成了死狗?
乖乖,这个韦皋是真猛,看来中晚唐也是有人物的,不能小觑啊。
不过在听的时候,赵怀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劣势,那就是自己对于国朝人物、典故了解的太少了。
如果一直在底层打转也就算了,但要是想进步,难免就要和中上层人物打交道,到时候一聊天,咱这边什么都不懂,真会被人小瞧的。
想到这里,赵怀安暗暗决定,等自己挣到第一桶金,就去雇个读书人给自己讲讲这些国朝典故。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不是正好有个权贵子弟吗?
虽然这老岳说自己家道中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不,这些国朝典故是信手拈来。
现在咱没钱没人,但学习不能耽误,先把这个免费的工具人用起来。
就这样,这一路,赵怀安问了鲜于岳很多蜀中人物,鲜于岳知无不言,毫无不耐之色。
之所以如此,除了救命之恩在,更多的还是赵怀安相当会给情绪价值,每每都能说到鲜于岳的心坎。
而另一边,赵怀安也发现鲜于岳这人的优秀,不仅没豪门子弟的矜骄,自己也文武皆就,堪称大唐的俊秀人物。
就这样,二人情投意合,意气相投,要不是很快到了铜山关,差一点便对天盟誓,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
……
老墨终于说对了一次,他们真的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铜山关城。
但和老墨描述的不同,映入赵怀安眼里的铜山关遗迹不像个市集,倒像一个军砦。
此时,众人就隐匿在密林中,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前方的营地。
营地依傍在河流边,外围是一圈稀稀疏疏的木栅,十几顶帐篷散在里面。
在营地的外围,围出了几个牲口栏,有牛有马,人还不少。
这个时候,赵六忽然质问沉默的阿奇墨:
“你不是说这里是市集吗?哪来的兵?”
阿奇墨看了一眼赵怀安,然后小心对赵顺解释:
“这里之前的确是聚落,一些茶马商人常在这里歇脚和山里的大伙换点东西。但这里为何有兵,实在不清楚呀。”
更多的话阿奇墨没敢多说,因为他看到那个叫任通的汉人已经抽刀站在了他的身后。
阿奇墨吓得跪在了地上,对赵怀安哭道:
“恩主信我啊,不敢骗恩主。”
赵怀安没说话,鲜于岳就对他道:
“赵君,夷人信不过,将我们引到这,必是要卖我们。”
说完,鲜于岳直直地看着赵怀安,他的两边,任通和宋远执刀虎视眈眈。
赵六缩到了赵怀安的身后,孙泰、赵虎默默退到了一边,剩下的夷人们惊慌失措,也拔出了刀指向了对面的唐人。
只有杨茂和阿奇墨一起跪在地上,哀求地看向赵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