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厌恶?是探究?还是……一丝被眼前景象冲击到的愕然?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苏晚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条冰冷的蛇。
她几乎能想象到,此刻社交媒体上正如何疯狂传播着她这副蠢样。
就在苏晚以为自己会被那冰冷的视线冻僵,或者会听到他吐出刻薄如刀的嘲讽时,顾淮深却有了动作。
他微微侧首,对跟在身后、同样处于震惊状态的助理低声说了句什么。
助理立刻反应过来,迅速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方折叠整齐、质地精良的深灰色手帕。
顾淮深伸出手,接过了那方手帕。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和掌控力。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下,他向前一步,将那方干净、挺括、价值不菲的手帕,递到了苏晚面前。
递给了那个刚刚试图“攻击”林薇未遂、反而自取其辱、狼狈得像个小丑的前妻。
他的指尖修长干净,捏着手帕的一角,稳稳地停在苏晚眼前,距离她滴着奶茶的下巴只有几寸。
手帕上带着极其淡雅、冷冽的木质调男香气息,与周遭浓郁的廉价甜腻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苏晚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了去接,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这方突兀出现的手帕,以及那只骨节分明、属于顾淮深的手。
顾淮深也没有催促。
他维持着递出手帕的姿势,墨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牢牢锁住苏晚那双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死寂和无数道快要燃烧起来的目光。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高,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清晰质感,清晰地钻进苏晚的耳朵里,也钻进了周围每一个竖着耳朵偷听的人的耳中:
“拿着。”
他的语调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以前,”
他的目光在她胸前那片污渍上极快地扫过,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湿透的布料。
“最讨厌甜腻的东西。”
话音落下,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入一块巨石!
轰——!
苏晚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了!
不是因为那句“拿着”,而是因为后面那句——“你以前最讨厌甜腻的东西”!
原主……讨厌甜腻?
她穿来才两天,接收的记忆混乱不堪,充斥着各种歇斯底里的争吵和药物带来的眩晕感,对原主的饮食喜好这种细节,根本毫无印象!
顾淮深怎么会知道?而且是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这根本不是关心!这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试探!他在怀疑什么?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屈辱和狼狈。
苏晚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抬眼,撞进顾淮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深沉的审视和一种……洞悉般的锐利。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这具躯壳里,已经换了芯子?